面前的女子脊背挺拔，那张和阮扶摇五分像的脸，一如她当年那般高傲，谁都不放在眼里。


    大夫人立刻想起她进门时，阮扶摇坐在上位，冷眼看着她，说的那句：“未婚先孕，凭子入府已是丢尽了我们王府和丞相府的颜面，本宫最多给一个外室的位置，至于姨娘，想都不要想。”


    那时大夫人带着女儿跪在地上，而阮扶摇却能抱着她的孩子高高在上，可惜，她一心思只有丈夫和女儿，根本斗不过她，没几年就油尽灯枯。


    为了保护盛明珠这个小东西，居然临死前送她进宫伴读，这丫头又赶上她女儿病逝，丞相尚未站稳脚跟还需要阮家的助力，才没有对盛明珠赶尽杀绝，只是把她送去了乡下。


    真是大难不死。


    盛明珠哪怕给自己行礼，也带着那股不服输的劲，令人厌恶。


    她站在祠堂内道：“明珠姓盛，离家多年都没拜见过盛家祖先，今日行为不知哪里不妥。”


    大夫人挑眉，拿这些枯朽的木头来压她。


    她挑不出盛明珠的错处，于是笑着问她，“见了你母亲了？都说生母没有养母恩大，她虽生了你，但养大你的是相爷和我，二小姐最是孝顺，当着盛家列祖列宗，给我行礼最是合适，那便开始吧。”


    周围下人盯着祠堂内的盛明珠看。


    好奇她会作何反应。


    管家知道这鬼丫头有两幅面孔，相爷不在这逮谁咬谁，她要是敢咬，那就该受罚。


    想到这里，他腰杆都支起来了，刚才这丫头这么折腾自己，可让他好好出口恶气。


    盛明珠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大夫人是爹爹如今的正妻，说来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应该由长辈带着见先祖，否则离开这几年，长辈们都不认识明珠了，大夫人要来带着女儿给列祖列宗上香吗？”


    大夫人脸色难看。


    若是只单单给列祖列宗上香也就罢了，那上面还有个阮扶摇的牌位。


    死前她见阮扶摇就要夹着尾巴做人，阮扶摇**她难道还要给她行跪拜礼吗？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动。


    盛明珠没踏出祠堂半步，大夫人冷笑着看里面，寒气逼人。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盛明珠说到底已经没了将军府的庇护，萧战总不能来丞相府里时刻护着她。


    来日方长。


    管家看着两人之间电闪雷鸣，也不敢说话了，他忽然觉得，盛明珠居然能和大夫人有来有回，肯定不是个善茬，刚才自己只是搬了两个箱子还算好的了。


    这丫头心眼子多着呢，脑子反应也快，要想抓住把柄惩罚她，还不容易。


    场内寂静了片刻，盛明珠也不怕和大夫人对峙，反而享受这种别人恨得牙痒痒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盛明珠从前不爱计较，是因为有了软肋，祖母年迈，身边只有她一个真心的人，二叔一家丧心病狂，她受点苦没关系，只要他们肯对祖母好就行，但盛明珠的退让和委曲求全换不到任何尊敬，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


    更何况她如今半分软肋都没有。


    杳杳被萧战保护的很好，盛明珠烂命一条，打不了撕破脸，反正她不怕。


    大夫人终究败下阵来，勾唇走进了盛家祠堂，“二小姐好算计。”


    她随意的捏起三根香，点燃之后稳稳插入香炉中，示意盛明珠跟她一起跪下。


    大夫人语气随意，泛着冷意：“盛二姑娘盛明珠，来见各位先辈，请列祖列宗保佑后代，延绵香火，顺遂平安。”


    盛明珠抬手置于额前，跟她一起跪下重重磕头，她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女盛明珠前来叩见，愿祖宗护佑爹爹官运顺遂，保佑母亲长乐永宁。”


    此话一出，大夫人险些绷不住脸上的青筋，她看向角落里写着阮扶摇名字的牌位，周身散发着冷意。


    盛明珠从没叫过她“母亲”二字，但这话进可攻退可守，任谁来都挑不出错。


    没想到阮扶摇这个女儿，比她聪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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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起身之后告诫了她几句，也没心情逼着盛明珠向自己行礼了，头也不回离开。


    管家在一旁瞠目结舌，不经意对上盛明珠的目光，只觉得自己被盯上了一般不自在，随便找了个借口也跑了。


    惹不起惹不起。


    大夫人回去之后脸色铁青，拿来王嬷嬷给自己的侍女名册，用力合上，“她不是嚣张吗？那伺候的侍女也不必仔细挑了，把后院那两个刁婆子送过去”


    盛明珠小院没人倒也自在，还好萧蔷怕她在丞相府无聊，偷偷给她塞了好几本流行的话本子。


    她随手翻开一本，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沉迷其中，完全不在意外面的天翻地覆。


    看的正入迷，盛明珠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王嬷嬷没好气的交代：“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在这里伺候了，若是敢惹二小姐生气，仔细你们两个的皮子，这位可不是夫人那样好脾气的主。”


    警告完他们，王嬷嬷就像躲瘟神一样离开了。


    院子内站着一老一小，年纪大的婆婆腿脚有些不便，剩下的小姑娘骨瘦如柴，一看便是受尽了欺负的两个可怜人。


    但盛明珠并没有心生怜悯，而是选择观察为上。


    月嬷嬷带着小鱼儿来给盛明珠行礼，一老一小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之后就小心翼翼看向盛明珠。


    月嬷嬷眼神复杂，看了眼盛明珠之后低头一脸恭敬，“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盛明珠扫了眼两人，因着月嬷嬷和小鱼儿都是大夫人派来的，她并不确定这两个人是不是故意卖惨来惹她同情，可看着一老一小这可怜样她也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里面是一些糕点，吃了就去偏院收拾自己的住处，本小姐有事会叫你们的，下去吧。”


    给东西吃？


    月嬷嬷惊讶的看过去，小鱼儿已经饿了很久，一进门就闻到了香甜的味道，不停咽口水，她闻言胆小的看了眼身边的月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