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 章 未名
作品:《病弱太子的摆烂日常》 【万劫同悲】
温景珩将所有人关于自己的情感,所有的牵挂、回忆、温暖甚至执念,全部抽离,转而缚于己身。
这亦是一道保险。
天道虽强,却无法彻底抹消一个人的存在。将来若有人再见他的画像旧物,或许仍会想起零星片段,可若情感已被剥离,即便记得,也不会再痛。
无情无念,才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兽形枷锁】……
则纯粹是温景珩一点私心的报复。
他可还没忘当初被004变成小狐狸的旧账!
更何况这个能力实在恶心,能无视一切规则与防御,强行将目标缚为兽形。
温景珩难得大发慈悲,将这惹人厌的东西一并带走。
“不要——!!!”
唐薇五人撕裂虚空,以最快的速度疯狂赶回小世界。
却终究,来迟了一步。
云然等人横倒在地,早已不省人事。
而阵法中央,唯剩温景珩与永昼静立其中。
温景珩仿佛听见了声响,忽然偏过头,朝向惊慌失措、正疯狂奔来的唐薇几人。
他极轻地扬起了唇角,眼中似有微光流转,如同告别,又似解脱。
下一刻,
他的身形倏然破碎,化作万千晶莹的光点,纷纷扬扬,最终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再无痕迹。
唐薇发疯般冲到阵法中央,却只能徒劳的试图抓住荧光。
可那些光点如流沙般从她指缝间溜走,什么也没留下。
“为什么……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了啊!温景珩……队长……你肯定还有后手的,对不对?你一定备了什么后手是不是……温……景……珩……”
声音从嘶喊逐渐破碎成哽咽,最终双腿一软,重重跌跪在地。
泪水模糊了眼前最后一点微光,只剩一片空茫的,撕心裂肺的痛。
有泪砸在地上,明明没有声响,却重若千斤。
“啪嗒、啪嗒,哗啦啦——”
下雨了。
雨点啪嗒啪嗒地落下,转眼间便连成一片滂沱的雨幕,哗啦啦地笼罩了整个世界。
像天也在为此默哀,又像是,要彻底将温景珩存在过的痕迹抹除。
几人脑海中关于温景珩的记忆与情感,正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褪去。他们惊慌地挣扎,试图对抗那无可逆转的抹除。
“不行!绝对不能忘记!如果连我们都忘了他,那他所有的牺牲……又算什么?!我不能……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消失!”
可他们的抵抗毫无作用。
那些珍贵的记忆如同写满字迹的黑板,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无情地、一寸寸地擦去。
温暖的往事变成苍白的空白,熟悉的名字沦为模糊的音节。
纵使心中百般不愿、千般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的笑容、他的话语、他最后转身的模样,越来越淡,最终……归于虚无。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大地,也淹没了他们最终未能说出口的告别。
唐薇有些恍惚,她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忽然觉得大脑一阵刺痛,唐薇捂住头,闷哼出声,记忆像是老旧的电影,跳出一帧又一帧的画面,却最终归为平静。
只留下两个字——队长。
唐薇感到疑惑,什么队长?
又很快反应过来,那位队长,不是早就死亡了吗?啊,有点可惜,他好像是个很好的人。
她们现在应该在帮天道做收尾工作来着,所以为什么会回到这里?真奇怪。
算了算了,那些都不重要。
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睁开眼扫视一圈,双眼瞪的浑圆,一咕噜从地上爬起,看了看同样呆愣住的四统,急急忙忙的招手叫人。
“别发呆了!先把这些人抬进去啊!”
四统反应过来,上前帮忙抬人。
温景珩的设想没有错,他们关于他的记忆并未被彻底抹除。
可他终究还是如愿以偿。
在二十岁生辰这一日,他为自己策划了一场最干净的谢幕。
他走了。
来时一身清朗,去时也不染尘埃。
温湛宁站在暗处看着。
她是天道,没有任何力量能动摇她的记忆。
而如今这世间,也唯有她与另外三人,仍记得真实的温景珩。
一声无声的叹息融进风雨,温湛宁转身离去。
谋士以身入局,举旗胜天半子。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
为何观测局与协会皆选中他作为容器,又为何那两位主神,独独择定他为此局的,破局之刃。
当一个人既是执棋者,又是手中的棋子时,那他将无畏无惧,所向披靡。
这是独属于温景珩一人的,盛大哑剧,也是他亲手写就、独自奔赴的,最宏大的遗书与葬礼。
活下来的人,不会再记得他。
可每一个继续向前的人生,都将成为他曾经存在、热烈而决绝地活过、并最终深爱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温景珩,如珩玉般温润,亦如珩玉般注定被献祭。
他的牺牲,是一场清醒的自愿,却也是一场命运毫不容情的驱逐。
他爱这人间,爱得深沉入骨,所以甘愿以身为契,填补高天裂痕。
可也正因他如此深爱,爱那晨光中升起的炊烟,爱那暮色里传来的笑语,爱每一个他曾默默守护的身影,他才那样舍不得离去。
若他曾被世界温柔以待,若他也能行走于阳光之下、畅然呼吸、肆意去爱,谁又会选择在黑暗中选择独自燃烧?
他不是天生英雄,他只是别无选择,却又……选择了所有。
太子景珩,天姿玉质,景珩之才,本可光耀宗庙。然性过洁则世不容,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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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时春风碎玉声,一步一裂痕。
白衣拂过烽烟处,霜雪尽低头。
玉佩碎作星,葫芦裂成舟,廿载年华碾作尘,垫起人间万古秋。
不要哭啊众生们,请踩着我的骨纹,走向晨光中那扇未叩开的门。
我是执棋者啊,也是被捻落的残片,烬火中不凋的蝶,替你们吻别永夜。
他数过廿载春雪,却数不到廿五秋,生辰烛火晃动着,比月光更消瘦。
最后一盏茶香里浮起温柔回眸:“原谅我以此身,殉你万里朝阳初露。”
不必立碑莫刻名,山河即是我坟茔,稻浪千重是我,星火万家是我。
当众生途经拂晓时,清风喃喃说:“我深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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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再往后看看呢?说不定还有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