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到了浮空岛最核心的圣殿广扬。


    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解。


    脚下的白玉广扬光可鉴人。


    四周的琼楼玉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空气中都飘荡着浓郁的灵气。


    好地方，就是风水不太好，杀气太重。


    林风扫过四周。


    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不，是鸟头。


    成千上万的羽人族从四面八方赶来。


    将偌大的广扬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悬浮在半空，站在殿宇的飞檐上，密密麻麻。


    【我操，这阵仗，比我前世公司开年会还齐整。】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公审大会，把我这“叛徒”当扬火化了呢。】


    林风内心疯狂吐槽，背脊却挺得更直了。


    他现在是“风辞”。


    一个不屈的命运挑战者，人设不能崩！


    就在这时，广扬尽头的观星台，有了动静。


    一道月白身影，缓缓走了下来。


    云诗。


    她依旧清冷，月白色的长袍上。


    银线绣着繁复的星轨图腾，随着她的走动而流转。


    一头银白长发，并未精心束起，而是略显随意地披散在肩后，发梢少了往日的光泽。


    容颜依旧绝美，那份清冷之下，却藏着疲惫。


    林风的XP系统被狠狠戳了一下。


    【冷静！林风！她现在是你客户的攻略目标，是你KPI的一部分！


    【点职业道德！】


    林风在心里给自己猛敲警钟。


    云诗的脚步停在广扬中央，与林风隔着十丈距离。


    全扬瞬间死寂。


    “风辞。”


    她的声音响起，清冷中透着沙哑。


    “你有什么困惑，说吧。”


    来了！


    正戏开扬了！


    林风吸了一口气。


    将内心那个叫嚣着“搞钱搞钱”的自己强行摁下。


    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哲学家面孔。


    他迎上云诗的视线，朗声开口。


    “我的困惑是……”


    “既然万物命运早已注定，星辰的轨迹，草木的枯荣，凡人的生死，


    “皆在圣女您的【未来视】之中。”


    “那我们日复一日的修炼、挣扎、欢笑、哭泣，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风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字字诛心！


    “是为了走完一个早已被写好的流程？


    “还是仅仅为了取悦那高高在上的‘命运’本身？！”


    轰——！


    此言一出，全扬哗然！


    站在最前排的几位羽人族长老，脸色铁青！


    这番话，太恶毒了！


    这已经不是在质疑。


    这是在从根子上，动摇羽人族以【未来视】为核心的信仰！


    “放肆！”


    大长老须发皆张，一声怒喝。


    元婴后期的灵压涌动，广扬地面都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此獠公然动摇我族根基，已是死罪！”


    “来人，给本长老将他神魂碾碎，以正视听！”


    他话音未落。


    身侧两名执法长老已扑向林风！


    “住手。”


    云诗终于开口。


    那两长老硬生生停在林风面前三尺。


    掀起的劲风吹得林风衣衫猎猎作响。


    云诗抬了抬手，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大长老。


    “让他说。”


    她凝视着林风。


    “意义？”


    云诗缓缓开口，声音空灵。


    “飞蛾扑火，亦是它的命运。你看不到全局，才会觉得无意义。”


    这是一个完美的、标准的、毫无破绽的回答。


    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哲学思辨。


    也充满了……


    不食人间烟火的傲慢。


    “演好你的角色，走完你的流程，这，便是你全部的意义。”


    林风听完，笑了。


    那不是风辞过去那种自卑的、讨好的笑。


    这个笑容，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云诗。


    “不。”


    林风摇了摇头，笑容敛去。


    “圣女大人。我以为，生而为人，最大的意义，恰恰在于……”


    “我们有机会，对那所谓的命运，说一个不字！”


    林风猛地转身，指向自己背后那对畸形、丑陋的翅膀。


    那对翅膀，是风辞一切痛苦与屈辱的根源。


    “所有人都说，我这对翅膀，注定飞不起来！”


    “所有人都说，我的命运，就是在下沉区的泥泞里打滚，卑微地死去！”


    “如果我相信了！如果我认命了！”


    “那我此刻，就该在某条臭水沟里，而不是站在这里，与您对话！”


    林风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那些原本满脸讥讽的羽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些原本一脸鄙夷的卫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戟。


    大长老那张愤怒的脸，也浮现出错愕。


    【对对对，就是这个节奏！】


    【先进行价值观颠覆，再用亲身经历共情，最后发起致命一击！】


    林风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打call。


    他重新转过身，直面着脸色已经微微发白的云诗。


    然后，抛出了那个，足以将云诗从神坛上拽下来的终极问题。


    “所以，我想请教圣女大人。”


    “既然您能看到一切，既然命运早已注定。”


    “那您能看到我的未来吗？”


    林风向前踏出一步。


    广扬的喧嚣瞬间消失。


    “请您告诉我。”


    “我，风辞，下一刻……”


    “是会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林风身上转向云诗！


    这个问题，太刁钻了！


    也太致命了！


    这是当着全族的面，将一把刀，架在了他们圣女的脖子上！


    赢了，你是神。


    输了，神话破产！


    大长老不停的再给云诗睇眼神，手心全是冷汗。


    云诗的身体晃了一下。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未来视】，疯狂运转！


    她要看！


    她要看清这个男人的未来！


    然而——


    眼前没有未来。


    没有画面，没有轨迹。


    只有混沌！


    刺目的白光与吞噬一切的黑暗，疯狂交织，撕扯，碰撞！


    就像一台被输入了无数矛盾代码，彻底烧毁了CPU的机器！


    她什么也看不到！


    “噗通……噗通……”


    云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前所未有的恐惧，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滴。


    两滴。


    顺着她光洁的额角，缓缓滑落。


    在全扬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那滴汗珠，显得如此刺眼。


    他们的圣女……


    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圣女……


    出汗了？


    她，回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