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打开，四道身影落下。


    夜琉璃第一个跳下飞舟。


    赤着脚踩在南疆湿热的黑土地上


    夜琉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啊……这股味道。”


    “混杂着血腥、瘴气和至少一万种妖兽荷尔蒙的骚味儿。”


    “真是让人既兴奋，又想吐。”


    她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裙摆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这里是南疆，一个不讲规则，只认拳头的地方。


    是她的主扬。


    夜琉璃转过身。


    看着身后三个格格不入的“盟友”一笑。


    “几位，欢迎来到我的地盘。”


    她打了个响指。


    阴影中，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单膝跪在她面前。


    “圣女大人。”


    男人的声音沙哑。


    这是血神教在南疆的暗子。


    也是五仙教的外围成员。


    “我需要你做件事。”


    夜琉璃懒洋洋地开口。


    “把最近三个月，进城的所有外地人，全部给我挖出来。”


    黑袍人迟疑了一下：


    “大人，是所有吗？”


    “万蛇城鱼龙混杂，外来者数量恐怕……”


    “所有。”


    夜琉璃加重了语气，已然没有了耐心。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修为高低，无论死活。”


    “我只要一个名单，一份详细到他们昨天晚上吃了什么的情报。”


    “懂？”


    “……是，属下明白！”


    黑袍人打了个哆嗦，身影瞬间消失。


    “你这样做，会打草惊蛇。”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苏沐晴手持玉册，眉头紧锁。


    “林风很狡猾，你这种粗暴的搜查，只会让他藏得更深。”


    “而且，这会激怒万蛇城的势力，平添麻烦。”


    “麻烦？”


    夜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走到苏沐晴面前。


    伸出涂着丹蔻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苏沐晴的玉册。


    “苏大首席，把你那套东玄域的规矩收一收。”


    夜琉璃一脸嘲弄。


    “在这里，拳头和毒药，永远比你这破本子好用。”


    “等你分析出个所以然，我那可爱的小猎物，早跑没影了。”


    “你！”


    苏沐晴眼中寒光一闪。


    这是她们联盟成立以来，第一次在行动上，爆发出如此激烈的冲突。


    公输芷在一旁摆弄着她的【真实棱镜】，试图做个和事佬。


    “那个……大家别吵，有话好好说嘛，我们是一个团队……”


    “闭嘴，技术宅没资格插嘴。”


    夜琉璃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


    公输芷瞬间自闭，蹲在角落里继续画圈圈。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


    “够了。”


    林清竹终于开口。


    仅仅两个字，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山谷里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她扫了夜琉璃和苏沐晴一眼，眼神里没有偏袒。


    “分头行动。”


    林清竹平静地宣布。


    “谁先找到他，‘处置权’，就归谁。”


    这句话，把联盟表面那层和平彻底撕开。


    争吵没了。


    无声的竞争，开始了。


    夜琉璃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好啊。”


    “我最喜欢这个规则了。”


    她扭着腰，第一个朝万蛇城的方向走去。


    “希望你们两个，别拖后腿。”


    ……


    夜琉璃的命令，让万蛇城掀起了一扬腥风血雨。


    城里鸡飞狗跳。


    不少倒霉的外来者，被从藏身的洞里拖出来拷问。


    整个城市的气氛，紧张又排外。


    而苏沐晴，则选择了另一条完全相反的路。


    她换上一身南疆散修的灰色麻衣，敛去所有剑气，将玉册收好。


    随后，走进了城里最乱的一家茶楼。


    茶楼里妖气混着汗臭。


    长着蛇信子的半妖，浑身鳞甲的鳄鱼精。


    还有几个窃窃私语的蛊师，混杂在一起。


    苏沐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


    她没有刻意去听。


    只是放空自己，让所有嘈杂的信息，流入脑中。


    “听说了吗？城里疯了，到处抓人。”


    “嘘！小声点，听说跟妖皇殿那位有关系！”


    这些，都是废话。


    苏沐晴耐心地过滤着。


    “剑心之眼”高速运转，寻找着信息流中的异常。


    就在这时。


    邻桌两个蛤蟆精的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呱，听说了没？妖皇殿出了个大新闻！”


    “啥新闻？圣女殿下要选夫了？”


    “选个屁！比那刺激多了！”


    “听说啊，圣女殿下最近迷上一个人族！”


    “噗——”


    另一个蛤蟆精嘴里的茶水喷了一地。


    “你他娘的喝假酒了吧？人族？男的？”


    “圣女殿下最烦的就是人族男人，你不知道？”


    “千真万确！”


    “我七舅姥爷家的三外甥在妖皇殿当差，亲眼看见的！”


    那蛤蟆精压低了嗓门。


    “说是个叫什么‘文若渝’的学者，长得病恹恹的，风一吹就倒。”


    “可圣女殿下就吃他那套，天天请到藏书馆，还赐了【妖皇令】！”


    “我靠！真的假的？”


    “一个人族凡人，抱上了圣女的大腿？”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后面的话，苏沐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文若渝。


    人族学者。


    病弱。


    妖皇殿圣女的座上宾。


    这几个词，在苏沐晴的脑子里，瞬间组合。


    不对！


    她的“剑心之眼”在疯狂示警。


    这不合逻辑！


    根据万剑阁的情报，九尾天狐圣女狐仙儿，高傲排外。


    因功法原因，对人族男性有生理性的厌恶。


    让她亲近一个人族男人？


    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不合理！


    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逻辑漏洞！


    当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发生时。


    答案，就只有一个。


    林风！


    苏沐晴缓缓起身，丢下几枚灵石。


    她走出茶楼，抬头望向城中心，那座妖气最盛的宫殿。


    妖皇殿。


    夜琉璃还在用她那套粗暴的方式，大海捞针。


    而她，也已经找到了那根最可疑的针。


    “文若渝……”


    苏沐晴念出这个名字，眼中的锐利，能刺穿这座城市的喧嚣。


    她倒要去亲眼看看。


    这个能让南疆圣女都为之倾倒的“人族学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又或者说。


    是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