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苍云岭十几公里外的另一处高地上。


    晋绥军358团团长，楚云飞，正举着一副德国蔡司望远镜，神情凝重地注视着远方那片被硝烟笼罩的战扬。


    他的身边，是他的得力干将，参谋长方立功。


    “团座，苍云岭那边，已经打了快一天了。”


    方立功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忍和忧虑。


    “八路军新一团的阻击，打得异常顽强。


    但坂田联队的攻势也同样凶猛，我估计…新一团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楚云飞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透过高倍望远镜，他能清晰地看到，苍云岭主峰阵地上的战况是何等的惨烈。


    日军就像是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上冲击。而八路军的阵地，则像是一块在惊涛骇浪中随时可能倾覆的礁石。


    作为一名真正的爱国军人，楚云飞的心里此刻是五味杂陈。


    他敬佩李云龙的悍勇，也佩服八路军那种不畏牺牲、敢于亮剑的精神。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如果新一团被全歼，那坂田联队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他楚云飞的358团了！


    “团座，我们真的不出兵吗？”


    楚云飞身后，一名年轻的军官忍不住开口问道。


    “再这么下去，八路军可就真的全完了！


    那也是一支抗日的队伍啊！”


    “闭嘴！”


    没等楚云飞开口，一旁的方立功便厉声喝止。


    “长官部的命令，你忘了吗？


    严禁我们与八路军发生任何接触！


    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这是死命令！”


    方立功叹了口气，走到楚云飞身边，低声劝道：


    “团座，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


    可军令如山，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以我们一个团的兵力，就算现在冲上去，也未必能改变战局，反而会把我们自己也给陷进去。


    这不值得。”


    楚云飞缓缓地放下了望远镜，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无力感。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明白不代表能接受。


    眼睁睁地看着友军在和日寇浴血奋战，自己却只能在这里作壁上观，这种感觉，比自己打了败仗还要难受！


    “立功兄。”


    楚云飞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我皆是军人，军人，当以保家卫国为天职。


    可现在……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胞受难…”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与坐视国土沦丧，有何区别？


    我楚云飞，有愧于心啊！”


    方立功看着自己这位心怀大志、却又处处受制的团长，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叹息。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一道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白光，猛地从苍云岭的方向爆闪而起！


    那光芒，甚至一瞬间内盖过了天上的太阳！


    楚云飞和方立功等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在地心深处愤怒地咆哮、翻滚！


    “怎么回事？！”


    “地震了吗？！”


    358团的阵地上，一片混乱。


    楚云飞强忍着眼睛的刺痛，猛地睁开眼，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当他看清远方景象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石化！


    他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他手中的蔡司望远镜，因为主人的极度震惊，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朵……


    一朵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由烈焰与硝烟构成的，充满了末日气息的……蘑菇云！


    那朵象征着死亡与毁灭的蘑菇云，正从苍云岭的方向，缓缓地升腾而起，遮天蔽日！


    轰隆隆隆——！！！


    那迟来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成碎片的恐怖巨响，终于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狂暴的冲击波，席卷着沙石与草木，扑面而来，吹得他们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楚云飞死死地抓着身边的一块岩石，才没有被吹倒。


    但他此刻，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了。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那朵缓缓升空的蘑菇云，和…


    和那个被硬生生从大地上抹平的山头！


    “天……天啊……”


    副团长方立功，这位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黄埔高材生，此刻也是脸色惨白如纸。


    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指着远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整个358团的阵地上，鸦雀无声。


    所有的官兵，都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望着远方那末日般的景象，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


    许久。


    楚云飞才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纠结与不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深深的悲哀。


    “是…是日军的新型武器么…”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充满了苦涩。


    “是威力远超我们想象的，新型炸弹……”


    在他看来，能造成如此恐怖景象的，除了日军，不作第二人想。


    或许是德国人支援给他们的新式航空炸弹，或许是他们自己研发出的什么秘密武器。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日军的战争潜力，比他们预估的，还要恐怖得多！


    而承受了这毁天灭地一击的八路军新一团……


    楚云飞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那种力量面前，任何的抵抗，都将是徒劳。


    李云龙……


    那个他既欣赏又有些瞧不上的泥腿子团长，那个敢于在万军丛中向坂田亮剑的悍将，恐怕……已经和他麾下的新一团，一同化为飞灰了。


    “传我命令。”


    楚云-飞闭上眼睛，转过身，不忍再看那片化为焦土的战扬。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与哀悼。


    “全团，就地默哀三分钟。”


    “为在苍云岭…为国捐躯的八路军新一团，全体将士，送行。”


    然而，这位蒙在鼓里的楚团长并不知道。


    此刻，他正在“默哀”的对象——李云龙，正哼着小曲，喜气洋洋地指挥着自己的部队。


    带着一帮神仙友军和数不清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地，朝着俞家岭的方向胜利转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