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望着那匹织锦缎，简直难以遏制心中的愤怒。


    一旁孙清雅按住她，示意一旁还坐着赵鸿桢。


    霍夫人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没有当场发火。


    赵老太还以为自己的礼物太贵重，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有点洋洋得意。


    “这可是江南的织锦缎呢，我瞧着这工艺，是前朝贡品的工艺，现在这年月，都没人会做了，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霍夫人冷笑一声：“这布料我瞧着好眼熟啊。”


    霍老夫人也点头：“我瞧着也眼熟，清含啊，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刚做了一身旗袍，跟这个料子一样的。”


    “是啊娘，您还特意送我一套红宝石的首饰，说那样的好东西才配得上这料子。”


    霍老夫人又看了一眼，话里有话：“就是这颜色红了点……瞧着不像我这个年纪的人穿的，倒是想年轻女子穿的。”


    赵老太忙道：“红点儿好啊！显年轻，正好你们婆媳都穿一样的料子，走出去人家也知道霍家婆媳和睦不是？”


    赵老太越发觉得自己这礼物送的好，转头想找儿子邀功，却见赵鸿桢脸色黑如锅底。


    “儿啊，你怎么这副样子……”


    赵鸿桢咬着牙：“娘，你不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吗？”


    赵老太一愣：“怎么你也这么说？我家里的东西，当然眼熟了……”


    “你家里的？”霍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爹娘给我们两姐妹做嫁妆的贡品织锦缎，成了你赵家的东西！”


    霍老太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向赵鸿桢：“鸿桢啊，要是家里实在困难，可以找庭渊周转一下，犯不着把自己媳妇的嫁妆都拿出来当礼物送人情，尤其送的还是还是自己的连襟，说出去叫人家笑话。”


    赵鸿桢再也忍不住了：“娘！你糊涂了！我不是拿了钱给你置办礼物了吗？你动清雅的嫁妆干什么？！”


    赵老太也是傻了眼了。


    赵家也不穷，她原本是要在库房里选几样的，可是左看一件右看一件，送哪件都心疼，路过儿子房里的时候，正好想起他们房里还压了几匹布料，一翻之下找到了这一匹。


    她哪儿知道这是孙清雅的嫁妆！


    她甚至还觉得孙清雅浪费她赵家的钱，偷偷买这么好的东西。


    她拿来送礼可是理直气壮，要是孙清雅敢说她，她就要骂孙清雅不会过日子了！


    她哪儿想到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闹笑话了！


    “哎！娘真不知道啊！这真是……”


    赵老太这里谁都不敢得罪，于是只能拿孙清雅这个软柿子捏。


    “儿啊，我这不是想着送点好的吗？家里是你媳妇管钱，娘来不及找你拿钱，顺手就……”


    霍夫人眯起眼睛：“老太太，你话可得说清楚了！我妹妹是管钱，还是管账？！”


    “你什么意思？你赵家的钱不在你赵家，难不成都在我妹妹身上？她一走，你赵家就成穷光蛋了？”


    “我告诉你，我霍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们赵家要是养不起她，我孙清含养姐姐一辈子！”


    “还有，她平日管账也只是记录开支用度，计划家中财产，开源节流，现在还反成了你的借口了？”


    霍夫人平时很少这么咄咄逼人，实在是这老太婆太气人！


    赵老太辩无可辩，只能寻求儿子的帮助，哪知儿子看着她的目光，全是失望。


    从前妻子在家，对内孝敬婆母，管理家业，对外迎来送往，助他交际，事事安排妥帖，从不出错；


    如今换了自己的亲娘，尽给自己拖后腿不说，还把笑话都闹到别人家里来了！


    “清雅，从前你跟我说你在家中诸多为难之事，我还不信，我总想着娘疼我，你是我夫人，娘能把你为难到哪儿去？如今一看，我真是……”


    正这时，小伊伊还不忘补上一刀。


    她听了半天，虽然有点复杂，但她也听明白了。


    她跑到孙清雅身旁，靠着她一脸的心疼。


    “清雅姨妈，你好惨喏。”


    “奶奶对干娘这么好，赵奶奶不送你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拿你的嫁妆呢？”


    “伊伊现在也在攒宝贝，干娘说那些东西以后都可以当我的陪嫁，还说谁敢打女孩子的嫁妆的主意，都是不讲究，不要脸的！”


    见孙清雅沉默着不说话，黄伊伊又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清雅姨妈，你是不是跟伊伊一样，胆子小呀？你别怕，你要坚强起来，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干娘和奶奶都是这么教我的，很有用哦！”


    小孩儿天真，说出的话不用考虑太多，更加不用给人留面子，于是这些话就像一个巴掌，扇得赵鸿桢脸上火辣辣的疼。


    赵鸿十分悔恨。


    凡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同样是娘家的嫁妆，同样的一匹布料，别人家的婆母送一整套的宝石，只为了给儿媳妇的嫁妆作配；


    他娘却不问自取，把儿媳妇的东西拿来做人情！


    丢人！丢人啊！


    霍夫人看他已有悔改之意，点到为止，也没有再把事情闹得更僵。


    说白了，姐姐以后还要跟这个人过日子的。


    “好了。我也就是说说，不过姐夫，有些事你真得上点心，这也就是在自家出了这种笑话，要是在外头，那赵家真是丢人丢的面子里子都不剩了。”


    赵鸿桢一脸的懊丧：“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清雅。”


    孙清雅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复杂。


    她心心念念想让丈夫给她撑腰，真听到想听的话了，心里却没有多开心。


    或许伊伊说得对，她不应该寄希望于别人，应该自己坚强起来。


    眼看把人挤兑的差不多了，霍老夫人站起身来：“清含，你去叫胡大夫来，给鸿桢看看，别是鸿桢的问题，还怪清雅生不出孩子。”


    霍老夫人突然来这么一出，把霍夫人都给惊着了。


    这是完全不给赵鸿桢母子面子啊！


    可转念一想，由霍老夫人提出这个建议，的确比他们小辈提出来要好。


    起码赵鸿桢只会觉得是霍老夫人作为长辈，好心关心他们小俩口没个孩子，而不会觉得是妻子和娘家姐妹看不起自己。


    “好，多谢老夫人关心，我也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之前我娘总说……”


    “嗨呀！”黄伊伊一个小孩子都听不下去了：“你娘说，你娘说……姨父你还没断奶呀！姨妈才是你媳妇，你生孩子的事情不问媳妇，反倒问你娘呀？”


    霍烨都已经麻木了。


    他发现黄伊伊正处于什么都学的年纪，他已经习惯了黄伊伊口中偶尔讲出这种不怎么中听，但的确是大实话的发言。


    只是小霍烨心情有点沉重：“娘，这次不知道又是谁教伊伊的，这次我一定彻查上下，绝不股息！”


    他只顾着下决心，丝毫没注意霍夫人和孙清雅脸上的尴尬。


    这次，罪魁祸首是她们……


    昨晚孙清雅跟霍夫人埋怨，说赵鸿桢太听他娘的话了。


    霍夫人一时生气，有点口不择言，说了句“他还没断奶吗？生孩子的事情不和媳妇商量，和做娘的商量什么？孩子是能从他娘肚子里跑出来还是怎么的？”


    就几句抱怨的话，哪知道被黄伊伊学去了。


    霍夫人轻咳一声：“你姨妈姨父的大事要紧，这些以后再说，快去叫胡大夫来。”


    不一会儿，胡大夫提着药箱子来了。


    赵老太还有点不太情愿。


    “我儿子身强力壮能有什么问题？下不出蛋来怪公鸡……”


    “啊？姨父是只鸡啊？”黄伊伊瞪大眼睛。


    赵老太要被气死了：“你个女娃娃知道什么？我看就是你们给自家人找场子，折腾我儿子！”


    赵老太也是豁出去了，反正刚刚都撕破脸了，她还装啥？


    霍老夫人眉头一皱：“庭渊结婚头半年，清含肚子里没动静，我照样找人给他们夫妻调理身子，就你家儿子金贵？”


    霍老夫人气势不俗，赵老太不敢说话了。


    重要的是，她也不敢说自己儿子比霍督军还金贵啊！


    那头，胡大夫已经把完脉了，脸色很是不好。


    “赵先生，恐怕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