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VIP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依然浓重，但相比ICU，这里多了几分生气。


    秦爷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稍显急促，但那双久经风浪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深沉，此刻正紧紧盯着站在床前的二儿子秦明。


    他醒来后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儿子秦诺。


    大女儿秦栗坐在床边，削着一个苹果，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抚父亲：“爸，您刚醒，别操心那么多了。阿诺的事，有我和阿明在处理，一定会让凶手付出代价。您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把身体养好。”


    秦爷仿佛没听见女儿的话，目光依旧钉在秦明身上，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阿明，你说。你是怎么处理的？”


    秦栗见状，急忙朝秦明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傻话刺激父亲。


    然而，秦明推了推金丝眼镜，面色平静如水，选择了如实相告，没有任何隐瞒和修饰：


    “爸，目前警方那边还没有明确结论，找不到直接证据指向谁。但阿诺在死前只和林向东一个人发生过剧烈冲突，闹得很大，阿诺还派人去砸了对方的工地。”


    他顿了顿，看着父亲的眼睛，继续说道：


    “但是，我们查到这个林向东不简单，他背后靠着的是郝杰，郝爷。他不仅在帮郝爷走货，还在帮他洗钱。动他，就等于直接动郝杰的蛋糕。”


    听到“郝杰”这个名字，秦爷浑浊的眼睛猛地一凝，呼吸似乎都停顿了一下。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秦明仿佛没有看到父亲的反应，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决策：“所以，明面上的手段不好用了，硬来会引发和郝杰的全面冲突，得不偿失。我用了见不着光的方法，找了外面的人，处理掉林向东。这样，不会正面得罪郝爷。”


    说完，秦明沉默下来，等待着父亲的评判。


    秦栗在一旁气得直瞪眼，觉得弟弟太死脑筋，怎么什么都说。


    令人意外的是，秦爷听完后，脸上紧绷的肌肉反而松弛了一些，他缓缓地、似乎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郝杰……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秦爷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忌惮，“能不和他撕破脸，是最好的。”


    他看向秦明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许和放心：“阿明，你做得对。事情做得干净点，控制在下面层面解决就好。不要把火烧到台面上来，更不能烧到郝杰那里去。这个亏，我们吃了，但这个仇，也得报。”


    在他的逻辑里，儿子的死固然悲痛，但家族的存续和利益高于一切。


    为了报复一个小角色，去和实力深不可测、关系网盘根错节的郝杰正面开战，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


    秦明选择暗杀这种方式，既除掉了一个嫌疑人，又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避免了与郝杰的直接冲突，这在他看来是当前最成熟、最稳妥的做法。


    “爸，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秦明点头应道。


    秦爷似乎耗尽了力气，重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我累了。事情……就按阿明说的办。”


    秦栗虽然不满弟弟的方式，但见父亲都首肯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憋着气，和秦明一起退出了病房。


    病房外，秦栗忍不住埋怨道：“你就不能骗骗爸，让他安心养病吗？”


    秦明看着姐姐，眼神平静无波：“姐，爸是病了，不是傻了。瞒着他，只会让他更生气。而且，这种事，终究需要他点头。”


    如果父亲想要全面开战，那他就全面开战。


    此刻。


    病床上的秦爷，虽然闭着眼，但内心深处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林向东，以及其背后的郝杰，都埋下了一根深刻的刺。


    只是现在，他选择将这根刺隐藏起来。


    秦家的报复，将在阴影中继续蔓延。


    ……


    夜色下的城市像一头披着霓虹鳞甲的巨兽，吞吐着喧嚣与欲望。


    林向东的黑色奔驰平稳地驶出酒店的地下车库，融入车流。


    他坐在后排，微醺地松了松领带，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明灭不定。


    今天在沈浩阳的安排下，又和几个投资人吃了一顿饭。


    虽然没有谈实质性的话题，但是混了一个脸熟。


    他揉了揉眉心，对前排的陈景吩咐道：“开快点，早点回去。”


    “是，东哥。”陈景应道，提高了车速。


    此时，陈景注意到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大众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两条街外就跟了上来，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东哥，有老鼠盯着我们。”


    陈景对林向东说道。


    刘铁已经拔出手枪。


    “那就打死他。”


    说话间，林向东已经穿上防弹衣，并且安装好防弹板。


    他的家里、办公室，还有车内，都备着防弹衣和防弹板。


    开车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冷静地注视着前方奔驰的尾灯。


    副驾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条状乐器盒。


    男人是秦明找的杀手。


    代号“灰鸽”。


    以冷静、精准和从不失手著称。


    他接单的价格极高，但对应的是绝对的专业和干净的收尾。


    机会很快出现。


    奔驰车驶向一段相对僻静的高架路引桥，车流稍缓，两侧是施工围挡，视野受到限制。


    “灰鸽”眼神一凛，脚下油门深踩，灰色大众骤然加速，如猎食的毒蛇般迅猛贴近奔驰的左侧。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右手从乐器盒中抽出一支截短了枪管和枪托的泵动式霰弹枪。


    窗口早已按下，冰冷的枪管探出窗外，对准了奔驰车的后座。


    “啪！”


    “砰——！”


    一声沉闷巨大的爆响撕裂了夜晚的相对宁静，甚至压过了车流声。


    陈景更快扣动扳机，子弹打中了杀手的眉心。


    霰弹枪失控，钢珠弹幕射中了奔驰的左后轮。


    碎片飞溅。


    “吱嘎——！！！”


    奔驰车猛地一沉，失控地向左偏去。


    陈景拼命稳住方向盘，踩下刹车，但车辆还是在高速行驶中，车尾猛地甩动。


    相比起来，灰色大众狠狠撞向了左侧的施工围挡！


    “嘭！”


    剧烈的撞击声传来，安全气囊瞬间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