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村，老金家。


    徐峰将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放在老金编竹筐的工作台上。


    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叠叠崭新的百元大钞。


    除此之外，徐峰还带了一些糕点。


    他经常来找老金，也觉得自己和老金很熟。


    每次过来，徐峰都会带一些吃的。


    “金爷，打听个人。”


    徐峰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老猫’，也是道上的掮客。您老人家消息灵通，肯定知道他。东哥需要找到他，这点钱是茶水费，劳您费心。”


    老金头都没抬，满是老茧的手指依旧灵活地穿梭在竹篾之间，仿佛那袋钱还不如他手里的竹筐有吸引力。


    房子里只有竹篾摩擦的“沙沙”声。


    徐峰皱了皱眉，以为对方是嫌钱少。


    他沉默了一下，又从随身的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五叠现金，和之前的五万放在一起，整整十万块，堆在工作台上，颇为扎眼。


    “金爷，只要查到‘老猫’现在的落脚点，或者能联系上他的方式。”徐峰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立马再去取十万，二十万，买这条消息，怎么样？”


    老金编筐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看透世事的浑浊眼睛透过老花镜，冷漠地看向徐峰，然后又看了看那堆钱，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小家伙。”老金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平静，“你把钱收回去吧。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


    他拿起旁边的旱烟袋，慢条斯理地塞着烟丝，继续说道：


    “干我们这行，靠的是什么？是信誉，是规矩。今天你出二十万，我能出卖‘老猫’；明天别人出三十万，是不是就能有人出卖我老金？”


    他划燃火柴，点燃烟丝，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深邃。


    “行有行规。如果我今天为了钱，坏规矩，出卖一个同行，哪怕是不太对付的同行，那以后在这条道上，谁还敢信我老金？谁还敢跟我做生意？我这招牌，就算砸了。”


    老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徐峰头上。


    他来的时候，以为能轻松搞定的。


    没想到老金居然不买账。


    徐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试图争取：“金爷，东哥只要消息，不会说是从您这得的。绝对不会牵连到您……”


    老金摆摆手，打断了他：“小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一定会有人知道。规矩坏了，就立不起来了。你回去吧，告诉林向东，这件事，我帮不了他。”


    说完，老金不再看徐峰，重新低下头，专注地编他的竹筐。


    徐峰站在原地，感到一阵棘手和挫败。


    他沉默了几秒钟，知道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


    他慢慢地将台子上的钱收回袋子里。


    “打扰了，金爷。”


    徐峰沉声说道，转身就要离开。


    “小家伙。”


    这时，徐峰身后响起了老金的声音。


    徐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老金。


    老金对徐峰说道：“既然来了，那就送你们一句话，不要小看秦家的人。”


    “好。”徐峰点点头，“谢谢金爷提醒。”


    虽然不懂老金这话的意思，但是他会转达给林向东。


    等徐峰走后，从楼上走下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很壮实，右眼处有一块烫伤的疤痕，让他看起来很吓人。


    “老金，话密了。”中年人说道。


    老金没理会他。


    中年人点了根烟：“话说回来，这个林向东挺有意思，这么小的年纪，没家世没背景，才多长时间，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老金还是没接话。


    “我也挺期待，他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中年人笑着说道。


    ……


    公司办公室里，徐峰站在林向东面前，详细汇报了在老金那里的碰壁经历，包括老金关于“行规”的那番话，以及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向东，情况就是这样。老金态度很坚决，钱不收，话也说得明白，不肯出卖同行。最后我走的时候，他说……‘不要小看秦家的人’。”徐峰复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挫败和不解。


    林向东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徐峰：“梅毒，这件事你怎么看？”


    “啊？”徐峰闻言一愣。


    他习惯了听从指令办事，很少被要求进行这种策略层面的思考。


    林向东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引导着他：“老金最后提醒的那句话，你怎么想？”


    徐峰皱起眉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比较实诚地回答：


    “ 向东我觉得……老金这个人很神秘，也很厉害。他既然特意提醒我们不要小看秦家，那秦家肯定比我们表面上知道的还要难缠，可能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底牌。我们……我们应该更小心一点。”


    他的看法直接而朴素，基于对老金其人的判断，和对潜在危险的直觉，属于执行层面的谨慎，但缺乏更深入的分析。


    林向东听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对徐峰的看法做出评价，也没有继续深入探讨老金或者秦家的话题。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意在听听徐峰的反应，或者让他开始习惯思考。


    随即，林向东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推到了徐峰面前。


    “既然老金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林向东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果决，“你去这个地方，市区，‘陈氏香铺’。”


    徐峰拿起纸条，看了一眼地址。


    林向东继续说道：“进店之后，你对掌柜的说：‘买香，要有长有短，买炮，要200米。’”


    “买香，要有长有短，买炮，要200米。”徐峰重复了一遍这句有点奇怪的暗号。


    “对。只要暗号对上，对方就知道你是干嘛的，可以进行交易。”林向东交代道，“价格随他开，只要不过分，都答应下来。最重要的是拿到消息。”


    “明白了！”徐峰立即领命，将纸条小心收好。


    虽然不明白林向东从哪里知道的这个香铺和暗号，但他不需要问那么多，只需要坚决执行。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消息买回来！


    “去吧，小心点。这种地方，规矩也多，少说话，多听多看。”林向东最后叮嘱了一句。


    “是！”徐峰重重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林向东看着徐峰离开的背影，目光深邃。


    老金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他上辈子，并非只有老金一条信息渠道。


    隐藏在市井之中的“陈氏香铺”，也是一个可靠、专业的秘密情报点。


    而且，陈氏香铺的老板更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