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


    “就是你外甥刘兆虎啊！听说他现在可了不得……啧啧，东升最近收了好几个厂子，我亲戚上班的厂子就是被他谈走的。”


    陈升心口像被敲了一闷棍，脸上勉强挤出笑：“你……你确定是我那个外甥？就是我妹那儿子？”


    “对啊，不然还能是谁？现在人家可不一样啦！哎，我正想说呢……我儿子不是一直找不到工作嘛，要不你看你这边能不能……”


    陈升没听清后面的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名字在回响：


    刘兆虎？


    那个从小内向，喜欢在角落里看书的男孩？


    那个每次过年见人都不太抬头，不爱打招呼的孩子？


    那个他一向觉得“木讷、没出息、不像话”的外甥？


    他一直觉得刘家那边啊，就没一个能成气候的。


    妹夫那穷样，没给妹妹一个舒适的家。


    两个儿子更别说了。


    刘兆龙就是一个混混、流氓，打架斗殴蹲过号子，还带坏了自己儿子。


    至于刘兆虎……他从来没人看好这孩子。


    可现在？


    东升？高管？谈收购？


    “老陈，你干嘛，不想帮啊。”邻居皱着眉说道。


    陈升咽了口唾沫，笑容勉强挤在脸上，敷衍着邻居：“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你儿子这事，我肯定帮你问问，回头打个电话……你等我消息哈。”


    邻居走后，陈升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一时间，屋里静得只剩下钟表“咔哒咔哒”的声音。


    他仍然不敢信。


    这些年，他刻意与刘家那边疏远。


    他不是不认亲情，只是太怕被拖累。


    刘家的破事、烂事太多了。


    盖房子欠了一屁债也就算了。


    妹妹还总来找他借钱。


    他记得上一次，妹妹来借五千块救急，他舍不得妹妹，还是借给她了。


    后来听说是拿去给刘兆龙交罚款的。


    他得知钱的用途后，就气不打一处来。


    既后悔把妹妹嫁给柳家人，也有了止损的念头，从此就疏远刘家人，平常刻意不联系。


    可现在，那个他一向不看好的“内向孩子”，居然成了东升的高管。


    这现实，让他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这怎么可能呢。”


    陈升忽然感觉有点荒唐。


    反观自己的儿子，明明都拿到二等功了，居然现在无所事事。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这世道啊，真是看不清了。”


    ……


    傍晚。


    老城区一家小馆子里。


    油烟味混着炖肉香。


    昏黄的灯光投在桌上，氤氲一层旧日时光的味道。


    陈景翘着二郎腿，烟点上，身子往后一靠，语气懒洋洋的说：


    “表哥，还记得以前的时候，你在前面走，你的兄弟在后面跟着，你说干谁，你的兄弟们一个个拎起家伙，打人那叫一个狠，真他妈过瘾。”


    他有点醉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开始回忆以前的日子。


    刘兆龙坐在陈靖对面，虽然只剩下一只手，但是给他倒酒的模样，依然很潇洒，很江湖。


    “现在大家都长大了，都需要生活。”


    刘兆龙平静地说道。


    自从被废了一只手，刘兆龙的心性就稳重了，成熟了。


    “是啊，大家都需要生活。”陈景抿一口酒，眼神忽然黯淡了。


    刘兆龙皱着眉，见陈景心情低落，便问道：“你怎么退下来的？我记得你还拿过二等功？”


    “二等功，又不是一等功。”陈景自嘲地笑了笑，酒杯顿了一下：“说到底，还是人情不到位。”


    他把烟摁灭，语气带着点憋屈，“原本以为，能一直在部队混下去，一直干到老。谁想到转士官名额居然没有我，我他妈狗屁都不是。”


    “关系不到位？”刘兆龙问道。


    虽然他没在部队里待过，但是在社会上也听说一些事。


    “嗯。”陈景冷笑，“有些人，什么都不如你，偏偏人家关系硬啊。你说气不气？”


    刘兆龙没接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倒了杯酒推给他。


    “那你现在打算干嘛？你爸没给你找个‘正经单位’？”


    刘兆龙调侃道。


    “他在托人找，天天跑街道办，还想让我去考什么辅警。”陈景一边喝酒一边翻着白眼，“都是什么‘稳’、‘体面’，可惜现在不是以前，钱不到位，关系也没那么好使。”


    说到这儿，他又笑了笑，看向刘兆龙：“表哥，要不你带我混呗？”


    刘兆龙指了指自己的废手，轻声一笑：“我都这样，能带你混什么？”


    “那也比回家天天看我爸脸色强。”陈景把杯子放下，“你别看我天天醉生梦死，其实我也烦。”


    刘兆龙思索了几秒，忽然说道：


    “要不让兆虎想办法。”


    陈景愣了一下，皱起眉：“他？”


    “你别看他从小话少，书呆子一个，现在是真混得不错。东升那边最近收购忙，人手紧，他能说得上话。”


    刘兆龙认真说道。


    虽然他现在被废了一只手，但是刘兆龙在村里面，仍然没人敢来找茬和嘲笑。


    刘兆龙很清楚，他不是因为过往的余威。


    而是刘兆虎跟了林向东。


    现在刘家在高塔村里，可没人敢得罪。


    “我以为他还在上学。”陈景摇了摇头。


    虽然陈景和刘兆虎年纪相仿，但是从小到大，他和刘兆虎就玩不到一块去。


    他喜欢看古惑仔，喜欢打打杀杀，喜欢江湖义气。


    刘兆虎喜欢看书，一个人能看一天。


    刘兆龙解释道：“兆虎已经跟着林向东了，现在是林向东身边的红人。”


    陈景挑了挑眉，好奇地问：


    “他怎么认识林向东的？”


    虽然陈景刚回来，但是他在家期间，已经通过朋友得知‘东升林向东’。


    林向东不同于过往的流氓、混混。


    林向东带着一帮兄弟，短时间内发家致富，堪称传奇。


    “这事还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抢了他的鞋，那我们不会有交集……”


    刘兆龙笑了笑，便开始讲抢鞋子的事情。


    陈景听得入神。


    对于林向东的所作所为，他有敬佩，有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