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小吃摊、文具店、彩票亭混杂着油烟和青春期荷尔蒙的味道。


    李新华站在一堵斑驳墙边，低着头，背着那只已经磨破角的双肩包，鞋子破了口子，脚趾都露出来了。


    他面前的混混叫汪旭，一米七五，穿着紧身T恤，项链晃眼，裤子吊到膝盖以下，嘴里叼着根牙签。


    汪旭以前是十四中的初三学生，因为捅人进了少管所，所以被学校开除了。


    只是汪旭毕业后，每天都在十四中门口混，靠欺负学生为乐，陈琛以前也是他的欺负对象。


    “你特么到底买不买？”汪旭挑眉，一巴掌拍在李新华肩膀上，“不给我带钱来，下次就让你光着屁股，在校门口转圈。”


    李新华身体一抖，眼圈红了，但不敢还嘴。


    “昨天跟你说得很清楚，1580，老子已经垫钱提货了。”


    “我……我回家跟奶奶要……”李新华声音低得像蚊子。


    “要你妈啊！”汪旭骂骂咧咧，忽然拉开李新华裤头，“你裤子里装钱没？”


    李新华死死拽住裤腰：“别……别看。”


    “嘿，哥几个来看看，这小逼崽子藏钱了没有。”汪旭呵斥一声，旁边几个不良学生顿时起哄。


    一阵嘻笑之间，李新华被按着扒了裤子。


    一个混子拿出老年机拍了照，还大笑：“哎呀，太寒碜了，就这货也敢赖账？”


    汪旭低头盯着李新华，语气里带着狠意：“明天不拿钱，我天天打你。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见没？”


    李新华眼泪刷地掉下来，点头：“嗯……我知道了。”


    晚上，李新华回到家，悄悄翻了柜子底下的旧铁盒子，从奶奶积攒的生活费里抽走了1600元，藏进书包。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奶奶就发现钱丢了。


    屋里响起怒骂声。


    “李昕怡，是不是你偷的钱！”奶奶挥着鸡毛掸子冲着孙女吼，“你从小就鬼精，现在学会偷家里的钱了？”


    李昕怡愣了，刚从学校回家，还没换衣服。


    “不是我，我没拿。”


    “不是你谁拿的？新华那么听话，平时哪敢乱动钱！”


    李新华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脸埋进双臂，不敢说一句话。


    “奶奶，我真的没有拿钱，你去翻我书包！”李昕怡不服气。


    “翻什么翻！你个死丫头片子，从小顶嘴，要不是你爸妈死得早，我才不养你！”


    话音落下，鸡毛掸子就抽了过来。


    李昕怡咬着牙忍着，眼睛通红，李新华却还是不吭声。


    终于，在李昕怡被打到站不稳的时候，李新华哭着喊了一句：“是我……是我拿的！”


    屋里顿时安静。


    奶奶怔了一下，接着怒火反而更大，朝李新华骂道：“你拿钱干嘛？奶奶平常没给你吃饱吗？”


    李新华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地说：“我拿钱买手机。”


    李昕怡咬着牙扶起他，声音冰冷：“你买了手机？”


    李新华不敢抬头，只能把口袋里那张东升超市的发票递过去。


    发票上打印得一清二楚：“东升C288学生优惠，1580元整。”


    李昕怡脸色惨白。


    她知道东升在卖手机，也知道这个价格是“学生内部价”，因为她的同学林书鸿，就是他们学校的校园代理。


    她深吸一口气：“我去找我同学，让他给你退。”


    ……


    第二天傍晚，天台上。


    风吹起林书鸿的白衬衫角，他站在栏杆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看着手机。


    “我同学说你逼她弟弟买手机。”林书鸿冷冷地对陈琛说道。


    陈琛坐在栏杆上，脸色惊愕：“我？怎么可能。”


    “这发票上面的销售代表是你的吧。”


    林书鸿拿出了手机发票。


    现在每个销售都有专属自己的销售代码。


    林书鸿看到后，就知道是陈琛卖出去的手机。


    陈琛接过发票，也懵逼了。


    “她说，有人把她弟弟裤子扒了拍照，还威胁要天天打他。”


    陈琛皱眉，忽地站起来：“我发誓，我真没干过这种事！”


    “但你的人干了。”


    “谁？”


    “我不知道是谁。”林书鸿推了推眼镜，“但你应该去问问。”


    陈琛沉默了三秒，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去查。”


    随即，陈琛找来刘高阳。


    刘高阳看到销售代码后，说道：“肯定是汪旭。他听说他就喜欢搞这种事，喜欢搞压力。”


    “压力你妈。”陈琛暴怒，直接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他是东升的人吗？他懂规矩？”


    “不是。”刘高阳低头，“你不是让我把之前收过你保护费的几个人拉来做外围销售么……我以为……”


    “以为你妈呢！”陈琛怒得不行，便拿出手机，把王学兵叫来。


    ……


    晚上七点半，滨河街的台球厅。


    灯光昏黄，空气里混着香烟和汗臭味。


    汪旭正打着球，身边围着几个初中部混子。


    突然，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王学兵冲进来，带着二十几个人，手里拎着棒球棍、钢管，几句话没说，直接动手。


    “你谁啊？”汪旭刚抬头，一记球杆就抽在他肩膀上，“啊啊啊！”


    “打的就是你。”王学兵冷笑，“你特么谁给你胆子敢逼学生买手机？”


    “琛哥，不是你给我们的业绩吗？而且，我们不都是东升的人吗？”


    汪旭看到陈琛后，一脸懵逼地说道。


    “东升不收狗。尤其不收乱来还丢人现眼的狗。”


    陈琛说完，看向了王学兵。


    王学兵示意继续打。


    几分钟后，汪旭被打得鼻青脸肿，趴在球桌边。


    陈琛这才慢悠悠走进来，双手插兜，站在门口。


    “李新华人呢？”


    王学兵拉来李新华，脸色苍白，不敢看汪旭。


    陈琛把他按到汪旭面前：“打回去。”


    李新华愣了。


    “怕什么？他现在不敢还手。”


    汪旭趴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挣扎着骂了句：“陈琛你特么别得意太早……”


    话没说完，一只球鞋就踩在他头上。


    是陈琛。


    “老子现在是东升的人。”陈琛说道，“你要是再敢欺负穷学生，我让你直接进医院躺两个月。”


    说完，转头看李新华。


    “打不打？”


    李新华咬着牙，忽然抬手，“啪”地一巴掌扇过去。


    汪旭懵了，台球厅里一片寂静。


    王学兵“哟”了一声，笑着鼓起掌：“有种。”


    李新华抬头，眼里全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