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82(新) 占有欲
作品:《一日看尽长安花》 众人揖让一番入了席。
韩渡身份高,被众人让上了尊位,蔺知柔与师兄阔别数月,很自然地连榻而坐。
不一会儿,玉娘带着几个妍媚的新罗少女过来,斟茶的斟茶,摆盘碗的摆盘碗。
席间都是少年郎,没有豪饮客,白稚川便要了一壶适口的河东乾和蒲萄酒。
点完酒,他问了问席间几人的忌口,开始点菜:“来一盘拖刀羊皮雅脍,再来一盆水炼犊,一笼西江料,一盘小天酥,一盆鸭花汤饼,一人一个玉露团并一个巨胜奴……”
想了想又对玉娘道:“你再着人前去辅兴坊张胜家买一枚古楼子。”
阿铉眼睛一亮:“知我者白先生!”
白稚川笑道:“知道离京这么久,一定想念这一口。”
说罢又对玉娘道:“须得是张胜家的,莫要拿别家的糊弄我。”
玉娘伸出玉指,凌空向他一点:“糊弄谁也不敢糊弄郎君这条刁钻的舌头,哪回不是叫那昆仑奴跑飞两只鞋!”
白稚川睨她一眼道:“谁叫你家的古楼子做得不如他家。”
玉娘将菜肴记下,问白稚川道:“郎君可要舞姬和音声人作陪?”
白稚川促狭地往席间扫了一眼,见少年们一个个晕生双颊,低头不语,笑道:“不必了,郎君们还小。”
玉娘便点了两个新罗少女道:“那便叫这两个小奴留下侍奉小公子们饮酒罢。”说着便去传菜了。
两名少女年纪都在十五岁上下,穿青纱衣,头发梳作双鬟髻,脸上敷粉涂朱,颇有姿色。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两人替客人斟酒布菜,韩渡是上宾,自然先轮到他。
名唤云容的少女端着牙盘跪坐到他身边,名唤轻娥的少女执起酒壶,往他杯中注酒,一双染了蔻丹的素手柔弱无骨,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媚态十足。
东宫里也不乏美貌宫娥,但因为太子的缘故,宫中风纪整饬,没有宫人敢在三皇子面前做出妖娆之态。
韩渡因为冯贵妃的缘故,对一切妩媚的女子都没什么好印象,眼看着那少女靠过来,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了缩。
少女察觉他的不自在,放下酒壶,以袖掩口,吃吃地笑起来:“小郎君看着面生,
可是第一次光临敝店?”
韩渡不想与她多言板着脸“唔”了一声。
少女见他生得俊美偏又一本正经越发忍不住逗他凑近了道:“小郎君为何躲着奴家?奴家又不**。小郎君生得一表人才家中可有妻室?“
韩渡整个人像不倒翁一样往旁边斜去。
众人都笑起来韩渡又羞又恼顿时涨红了脸。
白稚川打圆场:“少年郎脸嫩家中管得严不曾见过姊姊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还请高抬贵手莫要吓着他。“
少女咯咯笑了一阵这才提起酒壶去给白稚川斟酒放了他一马。
韩渡心道美什么脸涂得像新刷的墙壁一样僵白还不如蔺遥好看。
想到此处他不由抬眼望向对面的蔺七郎。
蔺知柔正和卢铉说话眼角余光瞥见韩渡在看她便抬起头冲他浅浅一笑又转过头去。
笑颜在灯火中一晃惊鸿照影似的韩渡没来由地一阵心慌随即后背一阵发凉。
他为何将蔺七郎一个少年与女子放在一处比较?偏偏这念头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仿佛理所当然。
他定了定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复又抬头看蔺遥这回她和卢铉聊得正欢无暇理会他。
虽然生得是比一般人秀美些可左看右看都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罢了。
韩渡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等他夹起一片鹿脯忽见卢铉抬起胳膊搭在蔺七郎的肩头亲昵之情溢于言表。
韩渡立时蹙眉撂下牙箸对卢铉道:“卢兄七郎肩上有伤。”
卢铉连忙松开手紧张地看着蔺知柔:“弄疼你了吗?”
蔺知柔不喜欢肢体接触但多亏了韩渡成天与她勾肩搭背倒也**以为常了她与师兄又是许久未见并不怎么介意。
她瞟了一眼韩渡明明昨晚喝醉了还是扶着她的肩回房的这会儿倒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大抵小孩子对玩伴都是有些占有欲的。
她答应了柳云卿离开东宫对韩渡有些负疚今日便格外宽容不与他计较只对卢铉道:“无妨一点轻伤早就愈合了。”
卢铉略微释然到底不敢再把胳膊搭上去。
云容见场面有些冷清便对众人道:“诸位郎君可要行令助兴?”
白稚川嫌干饮无趣一听来了兴致问道:“你们会行什么酒令?”
云容娇声道:“但凭郎君选令格只别拿那些个文绉绉的经史诗赋难为奴等罢。”
白稚川看了一眼众人:“吟诗联句诸位大约也腻了莫如行个急口令。”
两个少女听了拊掌道:“这个好!”
白稚川当即让云容充当“明府”轻娥担任“录事”开始传簪行令。
急口令便是后世的绕口令看着容易要一字不差地说出来却不简单而且以传簪为信若是簪子传过令还没说完就算输了得罚酒一杯。
“明府”云容清了清嗓子道:“鸾老头脑好好头脑鸾老。”
话音刚落簪子传到了白稚川的手里他一向算不得口舌便给半句没来得及说完簪子已经打从身前过了只得心甘情愿地自罚一杯。
接着轮到韩渡他接过簪子看了眼蔺七郎恰好看到卢铉一边与她说笑一边往她盘碗里夹菜心口发堵随口道:“鸾脑脑……头老好好头脑难脑……”
众人一怔随即笑得前仰后合蔺七郎也抬眼朝他往过来水汪汪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卢铉侧头附向她耳畔不知说了句什么她笑得越发粲然原本浅浅的笑靥深了些许。
韩渡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端起酒杯来赌气一饮而尽。
菜肴一道道流水似地呈上来不一会儿便将大方食案几乎铺满两个少女一边张罗着替客人布菜一边介绍菜肴。
在座几人中有世家公子有王孙贵胄打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雨露团一上来卢铉眼明手快地夹了一个放到蔺知柔面前的盘子里:“来七郎这个你爱吃。”
所谓的雨露团是奶酥做成的点心雕出花朵般的形状韩渡也知道蔺七郎喜欢这一类牛乳做成的菓子谁知叫卢铉抢先卖了个好不由气结。
卢铉犹自不知又舀了一大
勺“西江料”堆到她碗里:“看你瘦得多吃些肉。”
韩渡连忙装了满满一小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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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酥送到蔺知柔的面前挤开那只装着“西江料”的青瓷小碗危言耸听道:“猪肉不可多食能闭血脉、弱筋骨、壮风气你吃这小天酥鹿肉才补血气。”
蔺知柔一碗水端平两道菜各夹了一筷送进嘴里:“都好吃。”
就在这时张胜家的古楼子送到了众人的目光都被那枚热气腾腾、肉香四溢的大饼吸引蔺知柔的目光也从韩渡身上移开。
传簪行令暂停下来云容用鎏金银臂钏将纱衣广袖挽起从跑腿的奴仆手中接过古楼子轻娥则拿出擦净的**替客人们分饼。
所谓古楼子就是羊肉夹馅的胡饼各家都会做尤以辅兴坊张胜家的最为出众整个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慕名而来的外州人也是络绎不绝等闲买不到五湖春的人凭着两家的交情才能插队买上一枚再多便要惹起众怒了。
张胜家的古楼子用的羊肉肥瘦相间肉质鲜嫩而有嚼劲拌了胡椒和豆豉调入猪油放进火炉中烤香。
刚出炉的古楼子浓浓的麦香、胡麻香油脂香气缠绵交融令众人食指大动离京两年多的阿铉双眼都发直了连蔺知柔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有韩渡心思不在吃的上闷闷不乐地喝着酒。
一枚古楼子用面半升比脸还大轻娥熟练地将饼切成六块
卢铉迫不及待地拈起饼咬了一口外脆里韧的面饼和辛香鲜嫩、汁液丰沛的肉馅在口中交融差点令他热泪盈眶。
他顾不上烫嘴三下五除二便把一块古楼子吃了个干净。蔺知柔见他意犹未尽将自己的盘子往他跟前一推:“师兄这块也给你。”
韩渡正要把饼往嘴里送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顿时把饼放回盘中朝着两人看过来。
卢铉虽说嘴馋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把诱人的肉饼推回师弟的面前:“岂有师弟让师兄的道理。”
蔺知柔笑道:“我嫌这羊肉油腻腥膻吃不了这么多。”
说完她从轻娥那儿借了**从饼上切了小小的一角把余下的推给师兄:“我尝一点就够了。”
韩渡见卢铉竟然稍作
犹豫就欣然接受了,不由气闷,站起身将自己那块连盆带碗地塞进蔺知柔手里:“你吃我的。
卢铉放下酒盏,朝韩渡看过去。
他起初忙着和师弟叙旧未曾留意,可这位三番五次地针对他,他当然有所察觉。
卢铉本就看韩渡有些不顺眼,今日是白先生和师弟替他洗尘,席间几人都是他相熟的亲故,只有此人不请自来,偏偏还占着个皇子身份,事事喧宾夺主,本来就够扎眼的了,还对他师弟管头管脚,连与自家师兄叙旧都要干涉。
韩渡在别人眼中是**贵胄,可卢家世代簪缨,底蕴远比韩家深厚,对皇帝都没多少敬畏之心,别说一个**还没长齐的皇子了。
卢铉又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即将蔺知柔给他的鼓楼子放回蔺知柔面前,笑着道:“师弟,你多吃些,过几日跟师父入山,可就吃不到这样喧腾腾刚出炉的鼓楼子了。
话音未落,只听“啪嗒啪嗒两声,韩渡手中一双牙箸掉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捡,皱紧眉头,定定地看着蔺知柔:“什么入山?谁要入山?
卢铉嘴角一勾,故作惊讶道:“原来足下不知此事?师弟过几日就要随家师去终南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