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的那句反问，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裴云霄因为愤怒而即将沸腾的心湖。


    他看着她，那张美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


    “你的保镖，好像，不怎么简单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淬着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被当成猴耍的羞恼，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裴云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晚晚抬起眼皮，迎上他那几乎要喷火的视线，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份市场调研报告。


    “裴总，你似乎对我们的合作关系，有什么误解。”


    “我，”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是你的私人健康顾问，唯一的解药供应商。”


    “而你，”她的手指，又转向了他，“是我的客户，也是我未来的，联姻对象。”


    “对于我方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进行一次必要的，全面的，风险压力评估，不是很正常吗？”


    风险……压力……评估？


    裴云霄被她这一套商业术语，砸得有点发懵。


    他满腔的怒火，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这个女人，竟然把她家里人这种近乎挑衅的试探，轻描淡写地，定义成了一场……商业评估？


    他该佩服她的脑回路，还是该气她这副永远公事公办的嘴脸？


    林晚晚无视他脸上那青白交加的精彩神色，继续用她那冷静到冷酷的逻辑，剖析着眼前的状况。


    “测试结果，我认为，还算不错。”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演员”，又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沉默地站在树影下的陈叔。


    “在面临突发性，具有潜在人身威胁的状况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优先保护合作方的安全，而不是选择自保或者逃离。”


    “这证明，你具备，作为一名长期战略合作伙伴的，基本职业素养和风险承担能力。”


    “恭喜你，裴总。”她微微颔首，那姿态，像极了在项目评审会上，宣布结果的女王，“你通过了我们林家的，第一轮尽职调查。”


    裴云霄：“……”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他很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她这套歪理。


    比如，“你们林家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调查我？”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道。


    他看着那个叫陈叔的男人，虽然一言不发，但那沉凝如山的气场，那种在丛林里悄无声息出现，又掌控了一切的姿态，无一不在昭示着，他背后那个家族的，恐怖实力。


    那是不同于资本的，另一种，秩序的力量。


    一种他从未真正接触过，却又无处不在的，影子里的力量。


    一股陌生的，混杂着恼怒和……兴奋的情绪，在他胸口窜动。


    原来，这才是她出身的世界。


    一个，充满了规则与试探，平静水面下，暗流汹涌的世界。


    而他，想要得到她，就必须，踏入这个世界，并且，遵守，甚至，征服这里的规则。


    就在这时，陈叔似乎接收到了林晚晚的某种信号。


    他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林晚晚，而是，再一次，看向了裴云霄。


    这一次，他那深沉的眼底，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和警惕。


    而是多了一份，像是老将，在审度一个虽然年轻，却潜力无限的后辈时，才会有的，复杂情绪。


    “裴先生。”


    陈叔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沉稳有力。


    “我们家小姐，从小，就没吃过一点苦。”


    他的话，说得很慢，像是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事实。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这番话，没有威胁，没有警告。


    却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


    说完，他对着裴云霄，再次，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对着林晚晚，微微躬身。


    “小姐，我们的人，会一直在暗处。您继续。”


    说完，他整个人，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再次，融入了那片浓密的，绿色的丛林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裴云霄站在原地，看着陈叔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他心里那股被冒犯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好胜心。


    他转过头，看向林晚晚，那双黑眸里，风暴平息，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浓墨。


    “林晚晚。”


    “嗯？”


    “你的世界，”他缓缓开口，唇角，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弧度，“好像，比我想的，要有意思得多。”


    林晚晚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看着他眼中，那重新燃起的，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的斗志和占有欲。


    她忽然有一种，自己好像，引狼入室了的，错觉。


    “走吧，”裴云霄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机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紧，“不是还要，闯关吗？”


    “让我看看，你的世界里，除了这些。”


    他的视线，扫过刚才陈叔消失的方向。


    “还有些什么，好玩的。”


    被他滚烫的掌心，包裹着手腕，林晚晚感觉，连自己的思绪，都开始，变得有些，不听使唤。


    她被他，半强迫地，拉着，继续，向迷宫深处走去。


    走了几步，她才忽然想起来。


    按照他们刚刚升级的，“战略合作协议”。


    这种，主动的，A级肢体接触，是不是，应该，重新议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