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师娘，既然宗门的使命是守护世界，那为什么……世人会称我们为‘邪宗’？”


    “而且，陈师兄所修炼的功法，也确实充满了死亡与怨毒的气息，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刘韵听到这个问题，那张本就苍白的俏脸，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


    她那双温柔的美眸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痛苦和……挣扎。


    她抱着落九天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仿佛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落九天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她才缓缓地，用一种，轻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落九天如遭雷击的话。


    “因为……我们幽魂宗的功法，根本就不是用来……对付人的。”


    “而是用来……对付‘神’的。”


    “而想要对抗‘神’，唯一的办法，就是……比‘神’，更加的……邪恶！”


    “比‘神’，更加的……邪恶？”


    落九天的心，狠狠地一震！


    他抬起头，看着刘韵那张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俏脸，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一个无比荒唐，却又似乎最接近真相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师娘，你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


    刘韵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闭上了那双被痛苦浸湿的美眸，算是默认了。


    落九天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了！


    幽魂宗，这个被世人唾弃了数千年的“邪宗”，其存在的真正意义，竟然是……以毒攻毒！以魔制魔！


    他们研究生死轮回，他们操控怨灵鬼魂，他们修炼那些在世人看来阴毒无比的功法……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了称霸世界，也不是为了满足私欲。


    而是为了，在“神”降临的那一天，能拥有与之抗衡的力量！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对他们充满了误解和敌意的世界！


    这是何等的悲壮！何等的……讽刺！


    所谓的名门正道，在“神主”的蛊惑下，对真正的守护者，举起了屠刀。


    而他们自己，却成了那把递向世界的，最锋利的刀！


    “原来……这才是真相……”


    落九天喃喃自语，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


    有对幽魂宗的敬佩，有对世人愚昧的嘲讽，更有……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神主”，滔天的杀意！


    “九天。”


    就在这时，刘韵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睁开眼，那双美眸，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变得无比的认真。


    “现在，你都知道了。”


    “我们幽魂宗，背负着怎样的使命，也知道你身为九阳圣体，又承担着怎样的……宿命。”


    “所以……”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的坚定，和决然。


    “忘了这一切吧。”


    什么？！


    落九天闻言，猛地一愣！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神魂受创，出现了幻听。


    “师娘，你……你说什么？”


    “我说，忘了这一切！”


    刘韵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那双环抱着他的玉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不管什么狗屁的使命！也不管什么该死的宿命！”


    “我只知道，我绝不允许你，去走那条，注定要用鲜血和生命去铺就的，该死的守护者之路！”


    “陈师兄他错了！师尊……他也错了！”


    “他们都把你当成了完成使命的工具，却忘了，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凭什么要让你，去背负整个世界的安危？！”


    “凭什么要让你，用自己的血，去加固那该死的封印？！”


    她一声声的质问，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落九天的心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人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和那份，足以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决然！


    他的心，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暖洋洋的。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将你放在所有的一切之前。


    哪怕，是所谓的苍生大义。


    “师娘……”


    落九天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他只能，伸出手，反过来将这个，为自己担惊受怕了十几年的女人，紧紧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谢谢你，师娘。”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温柔。


    “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无比自信，也无比张狂的弧度。


    “你好像，也搞错了一件事。”


    “嗯？”


    刘韵在他怀里，发出了一声带着鼻音的疑惑。


    “我落九天，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当那个，舍生取义的守护者了？”


    落九天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霸道与不屑。


    “加固封印？用我的血？”


    “呵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缓缓地，松开了怀里的女人，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燃烧着两团，足以焚天的火焰！


    “我的人生，只由我自己做主！”


    “谁敢打我血的主意，我就先放干他的血！”


    “至于那个什么狗屁‘神主’……”


    他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他最好，永远别从那个什么‘神之领域’里滚出来！”


    “否则……”


    “朕，不介意，亲自去一趟，把他的神国，都给他扬了！”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邪恶！”


    刘韵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副睥睨天下，视神明如草芥的狂傲模样，那颗慌乱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担忧，实在是……太多余了。


    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是那种，会被“大义”和“宿命”所束缚的人。


    他，就是他。


    独一无二的，落九天！


    “噗嗤……”


    她再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那笑容，如百花绽放，让整个断肠谷，都为之失色。


    “你啊……”


    她伸出玉指，轻轻地点了点落九天的额头，那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迷。


    “就知道说大话。”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这个男人，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好了，不说这些了。”


    落九天拉着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