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跟当年菩提老祖在孙猴子头上敲那三下一样吗？大半夜的，师父都给你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我这个当徒弟的，要是不赶紧麻溜地过来找你们，岂不是显得我很不专业？”


    这番话说得轻松写意，却让何晨光的心头又是一震。


    更让何晨光感到诡异的是，蒋瑜的声音。


    太平凡了，没有明显的音色特点，丢在人堆里，你转头就会忘记。


    这种平凡，本身就是一种极度的不凡。


    他瞬间想起了狼牙特战旅的那个传奇人物，他的总教官，范天雷。


    范天雷曾经不止一次地教导过他们，一个顶尖的特战队员，最高的境界不是让人记住你的强悍，而是让人忘记你的存在。


    学会平凡，才能融入一切。


    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已经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


    何晨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蒋先生，我们没有恶意。”他尝试着劝说，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你配合我们，跟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离开？”蒋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打断了何晨光的话。


    “何晨光，对吧？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组长。”


    蒋瑜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之前那份玩味和随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们，可是在演习。”


    何晨光眉头一皱。


    “一场必须演给某些人看的，一场要比真的还真的演习。”蒋瑜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实话告诉你，根据可靠情报，倭国的一些老鼠，可能已经渗透到了这座岛上，或者正在岛屿附近窥探。”


    “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搞出一场规模足够大，对抗足够激烈，真实到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军事演习。”


    蒋瑜的眼神变得冰冷。


    “一方面，是做给那些老鼠看的，警告他们，这里是中国领海，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顺便掩盖我们真正的行动目的。”


    “另一方面……”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也是为了我和你们和司令的那个赌约。”


    何晨光心头一凛。


    “所以，何组长。”蒋瑜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收起你那套‘我们没有恶意’的说辞。”


    “从现在开始，把我当成你真正的敌人。”


    蒋瑜的语气突然变得森然。


    “如果你的人被我抓住，我可不能保证，你们的‘俘虏’待遇，会很愉快。”


    何晨光的眼神瞬间变了。


    所有的震惊、疑惑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战意！


    对方的这番话，无疑是对他，以及对整个红细胞小组最大的挑衅！


    “好。”


    何晨光缓缓点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如你所愿。”


    他看着蒋瑜，眼神里再无半分犹豫，只有属于猎人的专注和冷酷。


    “我会亲自，把你‘淘汰’出局。”


    “我等着。”蒋瑜笑了。


    他似乎很满意何晨光的反应。


    他转身，准备掀开门帘离开，走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弹药箱。


    “对了，提醒你一句。”


    “那个箱子里，可不止有演习用的空包弹。”


    “千万别拿错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就在他的一只手已经触碰到门帘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忽然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


    手雷！


    在何晨光骤然收缩的瞳孔中，蒋瑜的手指，轻松地勾掉了保险环。


    “呲——”


    刺耳的引信燃烧声，在狭小的帐篷里响起。


    蒋瑜没有丝毫犹豫，随手将冒着青烟的手雷往地上一扔，然后整个人迅速闪出了帐篷。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卧倒！”


    何晨光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完蒋瑜那句关于实弹的警告，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他怒吼一声，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朝着帐篷外猛地扑了出去！


    几乎就在他身体飞出帐篷的同一时间。


    “嘭！”一声闷响从他身后的帐篷里传来。


    是演习专用的震撼弹。


    爆炸的气浪将帐篷吹得鼓了起来，却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何晨光一个翻滚，稳稳地半跪在地，手中的步枪已经对准了前方。


    营地里，王艳兵、李二牛等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跳了起来，纷纷端枪警戒，寻找着敌人的踪迹。


    “怎么回事？！”


    何晨光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那个早已消失在夜色中的方向，脸上只有愈发凝重的神色。


    “晨光！你没事吧！”


    王艳兵和李二牛几乎是同一时间从不同的方向冲了过来，他们身后跟着同样一脸警惕的宋凯飞和徐天龙


    四个人，四把枪，枪口一致对外，组成了一个紧密无间的防御阵型，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漆黑的丛林。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半点动静。


    敌人，来无影，去无踪。


    何晨光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去看周围的环境，只是盯着蒋瑜消失的方向。


    “人呢？！”王艳兵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憋不住的火气，“刚才是枪声还是爆炸？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是蒋瑜。”何晨光的声音很平静，但这种平静之下，却压抑着惊涛骇浪。


    “什么？！”


    宋凯飞和徐天龙都惊了。


    李二牛更是瞪大了眼睛，憨厚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他一个人摸过来的？我们几个人……都没发现？”


    这比刚才的爆炸声还要让人心惊。


    他们是红细胞特别行动组！是全军区最顶尖的侦察兵和突击手！


    潜伏、侦察、反侦察，这些都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四个人的警戒圈里来去自如，这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他不但来了，还跟我聊了一会。”何晨光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然后，扔了个这玩意儿，就走了。”


    他伸脚踢了踢地上那个已经报废的震撼弹外壳。


    王艳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咬着牙说道：“这个混蛋！他是来示威的！他就是想告诉我们，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拦不住他！”


    “不止是示威。”


    何晨光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将蒋瑜那番关于“真正敌人”和“实弹”的警告，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众人。


    帐篷外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