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某高档小区。


    两百多平米的大平层里，空旷得能听见回声。


    王德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崭新沙发。


    他面前，已经摆了十几个空了的啤酒罐。


    手机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张扬官宣恋情的直播切片。


    画面里，张扬和李语桐拥吻在一起，甜得发腻。


    弹幕疯了一样地刷着【桐言无忌，扬名立万】。


    “呵……”


    王德发扯了扯嘴角，又拉开一罐啤酒，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凉到了胃里，却浇不灭心里的那团邪火。


    八年。


    从大一那年，他抱着玫瑰花，在全班同学面前，被李语桐揍成猪头的那天起。


    整整八年。


    他从一个穷学生，卷成了字节年薪百万的小组长。


    他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靠自己，买下了这套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大房子。


    他甚至连儿童房都设计好了，粉色的墙纸，星星形状的吊灯。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优秀，足够配得上她了。


    结果呢？


    结果，他妈的像个笑话。


    王德发看着这间空旷的，崭新的，甚至还带着全新家具味儿的房子。


    这里，本该是他和她的婚房。


    现在，却成了他一个人的坟场。


    他将手里的啤酒罐，狠狠捏扁。


    “咔嚓。”


    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王德发看着屏幕上那张笑得像个傻逼的脸，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也好。


    这样也好。


    他拿起一罐新的啤酒，对着屏幕上那对幸福的男女，遥遥地举了举。


    “祝你们……幸福。”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消散在空旷的客厅里。


    “也祝我……”


    他顿了顿，仰起头，将冰凉的酒液，狠狠地灌进喉咙。


    辛辣，苦涩。


    一直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明天，新生。”


    ……...


    静心湖别墅。


    张扬结束直播后，整个人还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


    他看着自己直播间的后台数据。


    粉丝数，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从七百多万，一路飙升，直接突破了千万大关！


    “我靠……”


    张扬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桐哥，你快看！千万粉丝了！咱俩这是要上天啊！”


    李语桐正窝在他怀里，小脸红扑扑的，像只吃饱喝足了的猫。


    她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屏幕，哼唧道：“还不是本姑娘牺牲色相，不然你能有今天？”


    “是是是，老婆大人说得对！”


    张扬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


    他低头，在李语桐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这泼天的富贵，都是老婆大人赏的！”


    就在两人腻歪的时候，张扬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张扬看了一眼，随手就要挂断。


    “接一下。”李语桐却抬起头，“说不定是商务合作呢。”


    她现在，已经自动代入了“老板娘兼经纪人”的角色。


    张扬听话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您好，请问是张扬，张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礼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职业气场。


    “我是。”


    “张先生您好，我叫苏晴，是创科未来集团，王强董事长的秘书。”


    创科未来？


    王强？


    张扬愣了一下，那个跟他一起喝过酒，还被他直播征婚的百亿总裁？


    “哦，苏秘书，你好你好，王董有事？”


    “是这样的，张先生。”苏晴的语气十分恭敬，“王董想邀请您和您的女朋友李语桐小姐，明天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就当是……为您二位庆祝。”


    请客吃饭？


    还带着桐桐一起？


    张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怀里的李语桐。


    李语桐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对他点了点头。


    “行啊。”张扬爽快地答应了，“那明天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明天晚上七点，望江阁，我会提前在门口等您二位。”


    挂了电话，张扬还有点懵。


    “桐桐，你说这王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还请咱俩吃饭？”


    李语桐白了他一眼，从他怀里坐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你傻啊？你现在是千万粉丝的大主播，你俩上次的‘给他搞得相亲酒局’，给他的公司省了多少宣传费？他现在不巴结你，巴结谁？”


    “再说了，”李语桐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抹精明，“他一个刚离婚的钻石王老五，请我们这对刚官宣的热恋情侣吃饭，话题度直接拉满。这王总，精着呢。”


    张扬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靠，你们这些有钱人，心眼子是真多啊。”


    ……


    第二天，晚上七点。


    望江阁。


    江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没有之一。


    据说在这里吃一顿饭，人均消费没有五位数下不来。


    张扬和李语桐刚到门口，一身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苏晴，就迎了上来。


    “张先生，李小姐，王董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在苏晴的引领下，两人穿过曲径通幽的走廊，来到一间名为“听涛”的包厢。


    推开门。


    王强正坐在主位上，看到两人，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哈哈！兄弟，弟妹！你们可算来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整个人精神焕发，再也没有了上次在酒吧里的颓废和落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功人士的强大气场。


    “强哥！”张扬也笑着打招呼。


    一顿饭，宾主尽欢。


    王强绝口不提合作的事，只是一个劲儿地跟他们聊着网上的八卦，还拿他俩“嘴对嘴喂葡萄”的视频开玩笑，气氛十分融洽。


    饭局接近尾声，王强才挥手让服务员都退下。


    他亲自给张扬和李语桐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切入了正题。


    “兄弟，今天请你来，除了给你和弟妹道喜，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


    来了。


    张扬和李语桐对视一眼，不动声色。


    “强哥你太客气了，有事您直说。”


    王强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看透了商场浮沉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兴奋的光。


    “我想聘请你，来我的公司。”


    “给你一个全新的职位，‘董事长个人特别助理’。”


    “为期，三十天。”


    张扬彻底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王强看着他错愕的表情，笑了笑，抛出了一个更具颠覆性的想法。


    “我不要你朝九晚五地打卡上班，我只要你，用你的直播镜头，对我，对整个创科未来，进行一场为期三十天的，沉浸式直播。”


    “我要让全网的年轻人，都看到我王强每天在干什么，创科未来的员工每天在干什么。我们不是在招聘，我们是在寻找志同道合的战友！”


    “我要用最真实的方式，办一场史无前例的，线上招聘会！”


    这个想法，石破天惊！


    张扬和李语桐都被王强这天才般的营销方案，给震住了。


    把总裁的日常，变成一场大型真人秀？


    这要是搞好了，别说招聘了，公司的股价都能跟着起飞！


    “强哥，你这想法，太牛逼了。”张扬由衷地赞叹道。


    一直没说话的李语桐，此刻却冷静地开口了。


    她的眼神，已经从一个客人的身份，切换到了一个精明的商业谈判者。


    “王总，这个创意，确实是天才之作。但是，这种级别的合作，对主播个人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不知道在报酬方面……”


    王强赞许地看了李语桐一眼。


    他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他没有绕弯子，也没有讨价还价。


    他只是看着张扬，缓缓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天。”


    “这个数。”


    李语桐的瞳孔，微微一缩。


    “三百万？”


    王强笑了，摇了摇头。


    他看着张扬，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一个让整个包厢的空气都凝固的数字。


    “是三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