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一接通，一个年轻男人暴怒到变调的咆哮声，就从听筒里喷了出来，差点把他手机震飞。


    “你这打得，比我奶奶炖了三个小时的猪蹄还烂呢！”


    “请问你脖子上顶的是肿瘤吗？走路都比你补刀准！”


    “看见对面那个MVP没？你简直就是人家的再生父母！他都快给你磕头了！”


    “你他妈玩的辅助，出的什么装备？出的是寿衣吗？准备给自己提前开席庆祝啊？”


    “你这大脑皮层是不是没发育完全，小脑是不是完全不发育啊？”


    “这么能送就别打游戏了，去送外卖吧，说不定还能赚点外快！哦不对，你本来就是送外卖的！”


    “撒把米在手机上，让我家鸡来啄都比你操作好！”


    “你他妈以后打游戏，求求你上手吧，别用脚玩了行吗？你这操作，用脚趾头抠都比你强！”


    一连串不带喘气的祖安式输出，把宿醉的张扬骂得一愣一愣的。


    他缓了好几秒，才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对着听筒吼了回去。


    “你他妈谁啊？有病吧！打错电话了吧！”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即将实施暴力的愉悦。


    “就你叫张扬是吧？”


    “家住江城XX区城中村XX号，是吧？”


    “你等着！老子现在就从魔都坐飞机过来揍你！不把你打出屎来，算你拉的干净！”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


    张扬拿着手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王德发凑了过来，一脸懵逼：“谁啊？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


    张扬没理他。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得罪人？


    他最近是得罪了不少人。


    但能干出这种打游戏跟人对喷，然后把他电话地址全报出去的缺德事的人……


    全天下，只有一个！


    李语桐！


    肯定是她！这个狗东西，肯定是她报复自己！


    张扬的怒火瞬间压过了宿醉的头痛和满心的愧疚，他找到李语桐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干啥？”


    李语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带着那股子懒洋洋的劲儿。


    “我干啥？”张扬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李语桐！你干的是人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我干啥了？”


    “你干啥了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张扬的声音都在抖，“你打游戏跟人对骂，留我电话和地址干什么？！”


    李语桐的语气瞬间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我骂不过他，就留你的喽！有问题吗？”


    “我……”张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骂不过你觉得我就能骂过吗？你讲不讲道理！”


    “我只讲输赢，不讲道理。”


    张扬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飙到了一百八。


    “行！你牛逼！你厉害！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


    “人家要从魔都坐飞机过来揍我！”张扬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李语桐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促狭。


    “哦？那……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他妈挨揍还要做什么准备？！”张扬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李语桐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带着一种指点江山的从容。


    “我是问你，你看好什么户型了吗？”


    户型？


    张扬脑子里的怒火，瞬间被这两个字浇灭了。


    他愣住了。


    几秒钟后，他瞬间秒懂。


    他脸上那暴怒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种谄媚又狗腿的笑容，声音都变得温顺起来。


    “谢谢义父！义父大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你别乱回应，等舆论过去，我会处理。”


    “好嘞！”张扬答应得比谁都快。


    挂了电话，他整个人都舒坦了。


    挨顿揍，换套房，这买卖，血赚！


    王德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扬哥，你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啊……”


    ……


    与此同时。


    江城市中心。


    一栋矗立在云端的摩天大楼顶层。


    星火传媒。


    一间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十几个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女，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会议桌的主位上。


    那里坐着的，是一个女人。


    李语桐。


    她身上，再也没有了半分在张扬面前的古灵精怪和慵懒随意。


    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衬得她身形挺拔。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双锐利得惊人的桃花眼。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巨大的投影屏幕。


    屏幕上，正是微博上那些关于她的，不堪入目的谩骂和攻击。


    “李总。”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是团队负责人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目前网上的舆论对您非常不利，那个匿名爆料的帖子，背后有专业推手在操作，手法很干净，我们暂时查不到来源。”


    “而且，对方很聪明，把您塑造成了一个‘心机闺蜜’的形象，完美地利用了大众的同情心和道德审判欲。我们现在下扬澄清，只会被打成‘洗白’，效果适得其反。”


    另一个年轻的女高管也跟着说道：“李总，我怀疑，这件事的背后，就是林雪。她刚回国，名下就注册了一家新的传媒公司，这次事件，对她个人形象的塑造，和她公司的初期流量，都有巨大的好处。这完全就是一扬教科书级别的公关炒作。”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然而。


    李语桐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是她。”


    “她那个人，骄傲到骨子里，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而且……”


    李语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要想对付我，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位年轻得过分，却又手腕强硬得可怕的幕后老板，等待着她的最终指令。


    李语桐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哒。”


    “哒。”


    “哒。”


    每一下，都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许久。


    她敲击的动作，停了。


    她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再也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冰冷的，理性的，属于决策者的光。


    “既然他们想看戏。”


    “那我们就，演一扬更大的给他们看。”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传我的命令。”


    “第一，联系微博，在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把所有相关的负面热搜，全部给我压下去。”


    “第二，用公司的官方账号，发布我的个人身份信息，就说我是星火传媒的创始人。”


    “第三……”


    她转过身，看着会议室里那群因为她的话而目瞪口呆的下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对外宣布，昨天的‘榕树告白’，是我们星火传媒，为了推出公司旗下的签约新人主播‘小杨哥爱吃瓜’，而精心策划的一扬……”


    “年度炒作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