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跨坐在他的电动车上，看着前面堵成贪吃蛇的车流，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手机支架上，直播间正开着。


    “兄弟们，今天点儿背，一单都还没开张，再这么下去，晚饭的泡面都加不起蛋了。”


    他百无聊赖地跟直播间里的几个老粉吹牛打屁，屏幕上稀稀拉拉飘过几条弹幕。


    “小哥哥好帅！别送外卖了！姐姐养你啊！”


    “卧槽！主播，你这颜值不去会所当男模可惜了。”


    “哈哈哈，楼上的姐妹，你们不对劲！”


    张扬撇撇嘴，刚想回怼两句，旁边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高档西装，头发却乱得跟鸡窝一样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一屁股就跳上了张扬的电动车后座，差点把张扬顶飞出去。


    “师傅！快！去凯宾斯基五星级酒店！快！”


    男人的声音又急又尖，带着一股子马上就要天崩地裂的恐慌。


    张扬稳住车身，回头没好气地吼道：“大哥你看清楚！我是送外卖的！黄马甲！不是开摩的！”


    这人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迈巴赫不坐，来挤他这小电驴？


    西装男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垮了，带着哭腔哀嚎起来。


    “师傅，我求你了！我老婆在酒店偷人，前面堵成这样，我再不快点过去，她就成泡芙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张扬的衣服。


    “我给你双倍跑腿费！不，十倍！求你送我过去！”


    抓奸？


    张扬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


    他眼中迸发出猎人看到猎物的精光，刚才还满脸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钱？提钱多伤感情！”


    张扬义正言辞地拍了拍胸脯。


    “大哥你别急！这事儿我管了！不但免费送你过去，我还帮你按住那个奸夫，让你随便输出！”


    “大哥，我能直播吗？要是你介意我就关了！”


    西装男咬了咬牙:“可以！”


    张扬飞快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得快出了残影。


    直播间的标题被瞬间修改。


    《震惊！外卖小哥直播现扬抓奸，渣女曝光！》


    这标题，够不够劲爆？够不够吸引眼球？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原本只有几十人的直播间，人数开始以几何倍数疯狂暴涨。


    一百……五百……一千……


    弹幕更是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卧槽！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小板凳自备！”


    “硬核送外卖！主播这是接到隐藏任务了？”


    “666！兄弟们，吃瓜吃到饱，速来围观！”


    “已分享到我所有的群，今天这瓜我吃定了，耶稣也拦不住我！”


    看着飞速上涨的人气，张扬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镜头，用一种极其愤慨的语气说道：“各位老铁，家人们！今天咱们不送外卖了，咱们替天行道！”


    “我身边这位大哥，惨遭背叛，我们现在就跟他去酒店，把那对偷吃的狗男女给揪出来！”


    张扬越说越激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妈的！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偷吃的！”


    “今天敢偷人，明天就敢偷外卖！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


    直播间的气氛被彻底点燃。


    “主播说得对！偷外卖的都该死！”


    “支持主播！干他丫的！”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外卖小哥！”


    “火箭”X1！


    “嘉年华”X1！


    屏幕上，各种礼物的特效 灿烂地闪烁，晃得人眼花。


    “大哥，坐稳了！”


    张扬大吼一声，拧动电门，电动车“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他如同一个秋名山车神，在拥堵的车流中左穿右插，各种风骚走位，把后座的西装男吓得死死抱住他的腰，嗷嗷直叫。


    风驰电掣。


    直播间的人气已经突破了五万，打赏的火箭和嘉年华如下雨一般，从未停歇。


    张扬感觉自己不是在送人，而是在奔赴一个伟大的战扬。


    十分钟后，凯宾斯基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张扬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西装男腿软脚软地爬下车，冲进大堂，直奔前台。


    “查一下！一个叫李璐的女人住哪个房间！”他趴在前台，声音都在抖。


    前台小姐姐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不好意思先生，为了保护客户隐私，我们不能随意透露客人信息的。”


    “隐私个屁！我老婆在上面跟人开房！我是来抓奸的！”西装男急得快要跳起来。


    张扬举着手机跟了进来，将镜头对准了前台，大声说道：“听见没？我们是来抓奸的！维护正义！你配合一下，直播间十万观众给你点赞！”


    前台小姐姐本来还保持着微笑，一听到“抓奸”两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八卦、兴奋和正义感的光芒。


    她脸上的职业假笑瞬间变得真诚无比，甚至带着点同仇敌忾。


    她飞快地在电脑上敲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张扬和西装男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


    “哎呀，这位先生，您说什么呢？我们酒店有规定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对着对讲机喊道：“客房部注意，8008号房的客人点了外卖，但是他有洁癖，不喜欢外人进房间，待会儿让送餐机器人送上去就行了！”


    说完，她好像很不小心地一挥手，一张房卡“啪嗒”一声从她手里滑落，精准地掉在了西装男的脚边。


    “哎呀！我的万能房卡怎么掉地上了！”


    她夸张地叫着，却弯腰也不弯，只是一个劲地给西装男使眼色。


    西装男如梦初醒，眼中爆发出浓浓的感激。


    他闪电般地捡起地上的房卡，对着前台小姐姐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冲向电梯。


    张扬对着镜头给前台小姐姐比了个大拇指。


    “家人们，看到没有！人间自有真情在！为这个正义的小姐姐点赞！”


    弹幕又是一片“小姐姐威武”、“中国好前台”的刷屏。


    电梯直上八楼。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西装男的手抖得厉害，房卡试了好几次才对准了感应区。


    “滴”的一声轻响。


    门开了。


    眼前的一幕，堪称年度狗血抓奸大戏的开幕式。


    房间里，一个穿着浴袍的女人和一个同样只穿着浴袍的男人正抱在一起，笑得花枝乱颤。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回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空气，在这一刻静止了。


    西装男浑身颤抖，嘴唇发紫，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张扬可没愣着。


    他来就是干这个的！


    在西装男还在酝酿情绪的时候，张扬已经如同猛虎下山，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他根本没给那个奸夫任何反应时间，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直接将人死死地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动作干脆利落，专业得像是演练过无数遍。


    “不许动！老实点！”


    张扬一只手反剪着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了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用一种探索频道解说员般专业、冷静又带着一丝激昂的语调，对着直播间里的十几万观众，大声宣布。


    “各位老铁，家人们！请看！”


    “活的！这就是传说中破坏别人家庭、道德沦丧的偷腥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