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沐的身影出现在KTV门口。


    这里和她刚刚离开的火锅店一样，空无一人。


    但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旋律，像是从另一个维度渗透过来的回响。


    是唐乐言的歌声。


    高亢、炽热，充满了生命力。


    ……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叶佳踩在沙发上，扯着嗓子和唐乐言抢着最后一个高音，结果成功破音。


    包厢里顿时笑作一团。


    许悠悠也被她俩闹得，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唱完歌，叶佳已经有点站不稳了，整个人挂在许悠悠身上。


    “木沐”站起身，拍了拍手。


    “走走走，下一站，逛街去！给咱们的酒鬼佳佳醒醒酒！”


    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几人，走出了KTV。


    夜晚的商业街灯火通明，空气里混杂着烤串和章鱼小丸子的香气。


    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令人怀念。


    路过一家宠物店时，叶佳突然停住了脚步，死活不肯再走。


    她隔着明净的玻璃橱窗，看着里面一只正在打瞌睡的黑色小猫，小小的，缩成一团，只有耳朵偶尔会抖一下。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把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仿佛想要透过这层阻碍，去摸一摸那温热的、柔软的皮毛。


    “暗影……”她含糊地呢喃着。


    “哎呀，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木沐”走过来，强行拉住她的胳膊，“走了走了，前面新开了一家饰品店，我带你们去挑……”


    就在她们转身离开的瞬间，木沐的身影出现在宠物店门口的另一侧。


    这里空无一人，橱窗里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陈列台。


    可木沐的注意力，却被店门口一棵早已枯死的行道树吸引。


    在那光秃秃的枝干顶端，一片嫩绿的新芽，正倔强地探出头，在阳光下，散发着生命气息。


    是佳佳。


    木沐确定了。


    她们就在这里，在同一个空间的另一个层面，像镜子的两面。


    就在她得出结论的这一刻，眼前的世界变得扭曲。


    一个宏大、古老、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降临在她的脑海中。


    两个选择，如同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在她意识中展开。


    一条路通往那家热气腾腾的火锅店，三个姐妹正围坐在一起，笑着冲她招手，那个“她”也坐在其中，完美地扮演着自己。


    【和她们团聚】


    另一条路，通往一片黑暗，黑暗的尽头，是山洞里那片七彩的水潭，只是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回到现实】


    它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但恶意却毫不掩饰。


    和她们团聚，就意味着她们四人将放弃抵抗，永远沉沦在这个虚假的完美乡，成为空间本源的养料。


    回归现实？强行切断她们与幻境的连接，会让她们的意识永远迷失在这片幻境里。


    要么一起死，要么她独活，踩着同伴的尸体回去。


    木沐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过她们曾经一起打闹过的每一个角落。


    她闭上眼，将自己的空间感知催动到极致。


    整个死寂的校园模型，在她脑中变得清晰无比。


    同时，另一个平行的、充满欢声笑语的鲜活世界，也同样在她的感知中展开。


    两个世界，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重叠。


    木沐抬起头，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用自己的意志，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空间本源宣告了她的答案。


    “小孩子才做选择。”


    “无论现实还是虚幻，有她们的地方，才是我的世界。”


    “我的选择是——”


    “把她们，还给我！”


    ……


    “滴！您的游戏角色‘暴躁奶妈甲’已上线！”


    404宿舍里，叶佳正戴着耳机，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咋咋呼呼地敲着键盘。


    唐乐言翘着二郎腿，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指挥着屏幕里的法师角色走位。


    许悠悠默默地操控着她的刺客，精准地收割着人头。


    “木沐”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她走到叶佳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屏幕，笑着说：“佳佳，你又冲第一个，辅助不要命啦？”


    突然，叶佳面前的电脑屏幕，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一样，疯狂地闪烁起来，布满扭曲的雪花点。


    “我靠！什么情况？要输了啊！”叶佳急得猛拍桌子。


    宿舍的景象，也开始不稳定地晃动。


    墙壁、书桌、床铺，都在透明和实体之间高速切换。


    那个笑着的“木沐”，脸上的表情凝固。


    “不……不可能！”


    一道道裂痕，从脸上开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哗啦——”


    她像一个精美的玻璃人偶，碎成无数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宿舍里，叶佳、唐乐言和许悠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道身影，出现在“假木沐”刚刚破碎的位置上。


    木沐黑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金丝眼镜下的那双杏眼，清明而坚定。


    她看着一脸呆滞的三个姐妹，走到电脑桌前，轻轻敲了敲桌面。


    一如往常般，带着一丝无奈，和一抹藏不住的宠溺。


    “别玩了。”


    “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话音落下。


    整个幻境世界——无论是繁华的校园，还是死寂的空城，都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桌椅、床铺、电脑、窗外的景色……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纯粹的虹彩洪流，如星河倒卷，发出无声的咆哮，尽数涌入木沐的体内。


    光芒散尽。


    叶佳、唐乐言、许悠悠发现地下空洞已经恢复原状，周围不再是摇摇欲坠的崩塌景象。


    中央那个曾经翻涌着七彩光芒的水潭，已经消失不见。


    只有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木沐。


    巨兽山山匍匐在地，巨大的头颅恭敬地抵在木沐的脚边，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咕噜声。


    木沐缓缓睁开眼。


    她的双眼中，仿佛倒映着一片浓缩的星空，亿万星辰在其中生灭流转。


    右耳垂上，一个流光溢彩的光点缓缓亮起，仿佛初生的虹彩星云。


    随着光芒内敛，那个小圆点慢慢变黑，如黑珍珠耳环般点缀在木沐右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