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吗？"水清漓终于开口，声音如流水般纯净，"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句话不是挑衅，而是陈述。就像在说"今天会下雨"般平淡。


    庞尊的雷光瞬间暴涨，却在即将出手时硬生生止住。他突然意识到整个光绫罗坛的异常——所有水流都静止在半空，每一滴水里都倒映着水清漓的身影。


    而那些倒影此时都无声的看着庞尊，仿佛随时就会动手。


    "你刚才..."庞尊的雷电不安地游动，"为什么不趁机带走光仙子？"


    水清漓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通知你一声而已。"水清漓转身时，发梢扫过光仙子的光翼，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空气中交融，"人，我带走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座祭坛残余的水分突然沸腾。庞尊只来得及看到水清漓带着光仙子踏入突然出现的漩涡，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被流水掀飞了出去。


    随后，他艰难的撑住身体，这才没有倒下，短时间内释放大量的仙力，又受到反噬的影响，此时的庞尊是真的力竭了。


    庞尊的拳头砸在焦黑的地面上，雷电之力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迸发，将本就龟裂的祭坛地面再次撕开几道狰狞的裂痕。


    "可恶！"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电光在伤口处跳跃，"到最后还是...没抢到光仙子！"


    他的不甘在废墟中回荡，却无人回应。整座光绫罗坛如今只剩他一人，和满地闪烁着余烬的琉璃碎片。


    远处，净水湖的通道早已闭合，连一丝水汽都没留下。


    冰晶宫


    冰晶宫的水晶穹顶突然漾开波纹，传送通道在殿中央旋转展开。王座上的冰公主倏地睁开眼眸，冰蓝色瞳孔里倒映出熟悉的仙力波动。


    "哥哥！"她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不久前才在净水湖畔分别，没想到哥哥会突然造访。冰晶雕琢的裙摆扫过阶梯，发出声响。


    水清漓踏出通道的瞬间，整座宫殿的温度都柔和了几分。


    他身后悬浮的巨型水莲缓缓飘向冰公主，花瓣层层舒展时，沉睡的光仙子在莲心显露真容——白光莹合十的双手泛着珍珠光泽，光翼收拢在身后，像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物。


    "这是...光仙子？"冰公主有些震惊，她抬头望向水清漓，"哥哥去参加了光月夜？"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以你的实力..."


    水清漓抬手，一缕水流温柔地托起妹妹悬在半空的手腕："给你的。"他指尖轻点，水莲便将光仙子送至冰公主面前，"作伴。"


    冰公主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向来与兄长一样偏爱静谧，偌大的冰晶宫只有雪精灵偶尔的嬉闹声。


    可即便如此……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也会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孤独。


    只是她从未说出口。


    而她的哥哥，却察觉到了。


    冰公主抬眸，冰蓝色的眸子里漾起浅浅的笑意，唇角微扬："哥哥，你真好。"


    水清漓垂眸，长睫掩下眼底的复杂情绪。


    ——他并不好。


    若非水清澜提起，他根本不会想到去抢夺光仙子。他习惯了独处，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以最冷静的方式处理一切，却唯独忽略了……妹妹是否也会寂寞。


    水清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贯的戏谑与得意："知道就好，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


    他顿了顿，又恶劣地补充道："阿漓，你不仅衣品差得要命，脑子也笨得很，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水清漓："……"


    他难得没有反驳。


    ——因为水清澜说的没错。


    至少目前来看，水清澜的存在并未带来什么坏处。


    甚至在某些时候，他比水清漓更懂得如何表达情绪，如何……去在意那些被水清漓忽略的细节。


    可水清漓比谁都清楚，这只是因为尚未触及水清澜的底线。


    他的另一面，他自己当然了解。


    ——若真有一天，水清澜的暴戾与肆意不再受控，那恐怕……会有不少仙子和文明遭殃。


    冰公主并未察觉兄长内心的思绪翻涌，她正专注地看着光仙子，指尖轻轻触碰那流转的光晕，眼底映着温暖的光辉。


    水清漓静静注视着她，片刻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罢了。


    至少此刻，妹妹是开心的。


    至于水清澜……


    他微微闭眼，感受着体内那股与自己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


    ——他会看着他。


    冰公主的指尖触碰到白光莹的瞬间，一道坚定又带着几分祈求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我是光仙子白光莹，我的愿望是……请让我保留自己的自由意志。"


    冰公主微微一怔。


    自由意志？


    传闻中，光仙子会随着唤醒者的性格而重塑自我，成为契约者最完美的映照——没有真正的"自我"，只有被赋予的"性格"。


    可眼前的仙子，却在沉睡中依然坚持着这样的愿望。


    冰公主垂眸，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柔和。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握住了白光莹的手，声音清冷却坚定：


    "叶罗丽魔法——"


    冰霜自她脚下蔓延，冰晶凝结成璀璨的契约法阵，将两人环绕。


    "纯净的光仙子啊，我以冰雪契约唤醒你。"


    白光莹的羽翼微微颤动，光晕流转间，她的身影缓缓悬浮而起。


    "你的光芒不必因我而改变，你的意志将如冰雪般自由。"


    冰公主的咒语不同于任何一位曾经的契约者——她没有试图让光仙子成为自己的影子，而是……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水清漓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眼底浮现一丝了然。


    他并不意外。


    他的妹妹看似高冷疏离，实则内心柔软。她或许会任性、会骄傲、会有小脾气，但她的本质……始终是纯净的雪，不染尘埃。


    ——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剥夺他人的自由？


    契约完成的刹那，白光莹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目光落在冰公主身上，唇角轻轻扬起："谢谢你，冰公主。"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被‘看见’。"


    冰公主微微一怔，随即别过脸，耳尖却悄悄泛起一丝薄红："……哼！只是觉得强迫别人很无聊而已。"


    水清漓看着妹妹别扭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而在他体内，水清澜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啧，傲娇这点倒是跟你一模一样。"


    水清漓："……"


    他哪里傲娇了？


    不过……


    水清漓沉默了一瞬，内心轻叹：或许，是时候了。


    他抬眸看向冰公主，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妹妹，我想……你应该见见他。"


    冰公主微微一愣："他？"


    站在她身旁的白光莹也投来疑惑的目光。水王子并未让她回避，说明她可以知晓此事。


    水清漓神色平静，轻唤一声："水清澜，出来。"


    冰公主与白光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水清澜？是谁？


    而此时的水清澜整个人都懵了，声音在水清漓脑海中炸开，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 "你叫我呢？！"


    "你脑子进水了？不是一直不让我见妹妹吗？"


    水清漓："……"


    他面无表情地改口："既然如此，那就别见了。"


    冰公主和白光莹更困惑了：哥哥/水王子……到底在跟谁说话？


    水清澜立刻急了："不要！"


    下一秒，"唰——"


    一道幽蓝流光自水清漓胸口飞掠而出，在他身侧缓缓凝聚，最终化作一道修长的身影。


    深蓝长发如瀑垂落，与水清漓如出一辙的面容上带着张扬的笑意，眼眸却比净水湖最深处的暗流还要危险。


    水清澜，彻底现身。


    他站定后，先是瞥了水清漓一眼，轻哼一声："现在知道让我出来了？"


    随即，他转头看向冰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放轻了几分： "初次见面，妹妹。"


    "我是你哥哥的……另一面，水清澜。"


    冰公主瞳孔微缩，而白光莹则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她从这道身影上，感受到了比水王子更加深不可测的力量，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暴戾。


    水清漓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神色依旧清冷，唯有指尖微微收紧：这一步，终究是迈出去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会和妹妹坦白禁忌之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