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国公惊闻天子令,营中雷动整军容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定国公府的朱漆大门,被徐延德“砰”地一下猛地推开。


    他连随从都顾不上,匆忙提着官袍下摆就往府里冲去。


    慌得门房手里的门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穿堂而过的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平日里从容不迫的世子爷,此刻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父亲!父亲在哪?”


    徐延德的声音,撞在回廊的梁柱上,发出嗡嗡的回响。


    檐下栖息的燕子,也被这声音惊飞。


    书房里,定国公徐光祚正专注地临摹《兰亭序》。


    狼毫在宣纸上缓缓划过,留下圆润的墨痕。


    听见儿子的呼喊,他眉头一皱,呵斥道:“慌什么?成何体统!”


    徐延德不管不顾,径直撞开书房门。


    带起的风,把案上的宣纸吹得哗哗作响。


    “父亲!出事了!天大的事!”


    徐光祚放下狼毫,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眶,心里“咯噔”一下。


    “京营出事了?”


    “比那严重!”


    徐延德抓起案上的凉茶,猛灌一口。


    茶水顺着嘴角淌进衣襟,他也顾不上擦拭。


    “陛下……陛下给了王守仁一柄尚方宝剑!”


    徐光祚的手顿了顿,随即嗤笑一声。


    “尚方宝剑?多大点事。以前给边将的尚方宝剑还少吗?多半是摆样子……”


    “不是摆样子!”


    徐延德打断他,声音都在发颤。


    “陛下说,练兵期间,王守仁可如朕亲临,若有不从者,上至国公,下至士兵,均可格杀不论!”


    “哐当”一声,徐光祚手里的狼毫掉在砚台上。


    浓黑的墨汁溅了满案。


    他猛地站起来,太师椅被撞得向后滑出半尺。


    “你说什么?上至国公?”


    “千真万确!”


    徐延德急道。


    “锦衣卫千户在帅帐亲口宣的旨,张仑也听见了!父亲,咱们府里那些在京营当差的亲戚,可得赶紧叫他们收敛些,千万别撞到王守仁的剑上!”


    徐光祚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花白的胡须气得发抖。


    他原本还想着,等过几日找个由头,把王守仁这个“外行”从京营赶出去。


    没想到陛下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权限!


    “那个姓王的不过是个文官,懂什么练兵?”


    徐光祚咬牙道。


    “陛下这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现在说这些没用啊父亲!”


    徐延德跺脚道。


    “陛下的旨意都下了,难道您要抗旨不成?赵总兵就是前车之鉴!”


    提到赵总兵,徐光祚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个蠢货被押去午门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原本以为陛下最多是训斥几句,现在看来,怕是活不成了。


    “传我的话。”


    徐光祚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府里所有在京营当差的,从今天起,老实听王守仁的调遣,谁敢耍花样,立刻从族谱里除名,永不相认!”


    “儿子这就去办!”


    徐延德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跑。


    徐光祚望着儿子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他纵横官场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被一个文官逼到这份上。


    可陛下那句“格杀不论”,像悬在头顶的利剑,由不得他不低头。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的气氛比定国公府还要凝重。


    张仑跪在书房中央,不停地磕头。


    面前的地砖,被他的额头磕出了红印。


    “父亲,儿子无能,没能拦住杭总兵……”


    英国公张懋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的佛珠捻得飞快。


    紫檀木珠子被他捏得发白。


    “那个王守仁,真有这么大的脸面?”


    “不是脸面的事。”


    张仑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是铁了心要整肃京营,还说……还说若有不从,上至国公都能格杀不论!父亲,咱们可不能拿整个国公府的前程赌气啊!”


    张懋的手猛地停住,佛珠“啪”地掉在地上,滚得满地都是。


    他征战沙场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可“格杀国公”这四个字,还是让他心头一寒。


    “那个赵总兵,不是说跟你沾点亲吗?”


    张懋忽然问道,语气冰冷。


    张仑心里一紧。


    “是……是远房表亲,平时没什么往来……”


    “马上去祠堂!”


    张懋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写断绝关系的文书,盖上族印,送到京营去!告诉所有人,英国公府跟他赵某某,再无半点瓜葛!”


    张仑愣了一下。


    “父亲,这样会不会太……”


    “太什么?”


    张懋瞪着他。


    “等王守仁拿着尚方宝剑找上门,说他是英国公府的亲戚,到时候咱们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快去!现在就去!”


    张仑不敢再劝,连忙爬起来往祠堂跑。


    他知道,父亲这是要断臂求生,用一个赵总兵,换整个国公府的平安。


    很快,两封断绝关系的文书就送到了京营。


    王守仁看着案上的文书,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要的不是断绝关系,是让这些勋贵明白,陛下的决心,谁也动摇不了。


    “沈将军。”


    王守仁将文书推给他。


    “把这两份文书贴到营门口,让所有人都看看。”


    沈希仪接过文书,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京营。


    那些仗着勋贵关系混日子的将领,吓得连夜把府里的腰牌藏了起来。


    平日里偷奸耍滑的士兵,也乖乖站进了队列,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二天寅时,天还没亮,演武场上就站满了士兵。


    沈希仪提着鞭子在队列前踱步。


    往日需要喊破嗓子才能聚拢的士兵,今天个个站得笔直,眼神里带着敬畏。


    “都给老子听好了!”


    沈希仪的声音在晨雾中回荡。


    “王参军有令,从今天起,卯时出操,亥时收队,谁要是敢迟到,军法处置!”


    队列里鸦雀无声,连咳嗽声都没有。


    另一边,王守仁正在检查骑兵营的马匹。


    往日瘦骨嶙峋的战马,此刻被喂得油光水滑。


    马夫们跪在地上,手里的刷子刷得飞快,生怕哪里没刷干净。


    “这些马,三天后要能跑十里加急。”


    王守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力量。


    “若是掉了链子,不用等陛下降罪,我先拿你们是问。”


    马夫们连连磕头。


    “小的们遵命!”


    张仑和徐延德也没闲着。


    他们亲自去库房清点粮草。


    往日里亏空的账目,一夜之间竟然都补齐了。


    发霉的军粮被清了出去,新的粮草堆得像小山。


    “徐兄,你看这些士兵……”


    张仑望着演武场上整齐的队列,眼里满是感慨。


    他在京营待了五年,从没见过这般景象。


    徐延德叹了口气。


    “陛下这是下了狠心了。有王守仁在,有那柄尚方宝剑在,谁还敢偷懒?”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庆幸。


    幸好昨天及时回府报信,幸好父亲们识时务,不然此刻的京营,怕是已经血流成河了。


    第三天午后,京营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又亢奋的气息。


    士兵们换上了崭新的铠甲,刀枪擦得锃亮,连马蹄上都裹了红布。


    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摆好了龙椅,四周插满了明黄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王守仁站在高台下,望着整齐列队的士兵,又看了看腰间的尚方宝剑,深吸了一口气。


    三天的时间,京营已经脱胎换骨。


    接下来,就等陛下驾临了。


    沈希仪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王先生,都准备好了。”


    王守仁点点头。


    “好。”


    远处传来了隐约的仪仗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张仑和徐延德连忙整理官袍,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他们知道,今天的操练,不仅关系着京营的未来,更关系着两位国公府的前程。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营门的方向。


    那里,将迎来决定京营命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