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精神病。


    毕竟没有好人家的婴儿刚出生就有着清醒的意识，脑袋里还有一个声音和自己说“Hello”。


    那个自称为佩妮·德思礼的声音告诉她，她大概是未来的自己，已经结婚生子死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死后的灵魂在小婴儿佩妮的身体里苏醒了。


    只是，占据身体主导权的依旧是佩妮·伊万斯。


    “你可以叫我德思礼。”那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不知所措，她也搞不清事情的发展：“为了区分我们两个。”


    还是小婴儿的佩妮没吭声，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自己的脑袋里还残存着一些记忆，大概是上辈子没忘干净的。不知道是不是婴儿的脑仁太小，又或者是她的智商还没开始发育，大脑接受不了太多信息，佩妮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和一种强烈的感觉。


    那就是饿，她真的好饿。


    自己上辈子好像是饿死的，她的命好苦，这个人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她听不懂。


    “哇——”


    小孩饿的哭了出来。


    她要吃饭！


    两只手将她抱了起来，佩妮被应该是自己母亲的女人抱着，终于吃到了饭。


    认真吃饭的模样引得一旁的男人新奇戳了一下她的脸蛋。佩妮不理他，往妈妈的怀里缩，继续认真吃饭。


    “看来我们的佩妮以后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伊万斯先生感叹道：“其他孩子都瘦瘦小小的，只有咱们的佩妮，刚缓过来就急得找奶吃。”


    伊万斯夫人握住丈夫的手放在一边，无奈道：“好了，亲爱的。佩妮吃得正香呢，别打扰她。”


    “好吧。”伊万斯先生讪讪收回手：“我去给你买些东西……”


    佩妮不知道父母在说什么，叽里咕噜一大堆也听不懂，现在她的目标就是填饱肚子。


    与此同时，佩妮·德思礼不是很愿意透过佩妮·伊万斯的眼睛看到这幅场景。她在去世前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祖母了，现在让她看这些，她羞得慌。


    佩妮不知道德思礼在想什么，小婴儿的身体可做不了太多事，她的日常就是吃饭和睡觉。而德思礼也终于意识到，这具身体的主导灵魂只是个孩子，听不懂她说话。


    那她之前听到的那些叽里咕噜的奇怪语言是什么？


    德思礼不愿意多想了，每天待在小婴儿身体里，她闲得发慌，于是开始教佩妮说话。


    这导致佩妮每天都要伴随着叽里咕噜的英语入眠，她觉得自己的脑壳累，但也确实在伊万斯夫妇的日常对话和德思礼的教导中渐渐听懂了一些单词。


    伊万斯夫妇也在教她说话，但佩妮开口喊得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佩妮。


    夫妻两个笑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孩子是真的可爱。


    “一定是因为我们每天叫着‘佩妮宝贝’，所以她第一个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


    “好好记着啊，佩妮，这是你的名字。”


    不仅是伊万斯夫妇，佩妮·德思礼也在激动。


    她想起了自己教达力说话的时光，那孩子叫的第一声就是妈妈……还有哈利，当初那个孩子也学着达力叫她妈妈。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呆呆看着那双绿眼睛发愣。


    她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像她经历过的那样，但自己出现在这里，总能改变什么吧？或许，她可以让莉莉活下来。


    在佩妮学会走路后不久，伊万斯夫人怀孕了。


    德思礼经常在她的耳边念叨。


    “这是妹妹。”


    “妹妹？”佩妮好奇摸着妈妈的肚子。


    伊万斯夫人笑着将佩妮抱到她的腿上：“佩妮想要妹妹？”


    “就是妹妹。”佩妮想起脑袋里坚定的声音，肯定道。


    在旁做饭的伊万斯先生关掉炉火，笑着蹲下身捏捏佩妮的小脸蛋。


    “看来是真的喜欢妹妹。小小年纪，还知道妹妹呢，谁告诉你的。”


    佩妮如实相告，伊万斯夫妇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三确定后，两人决定带着佩妮去看。医生。


    但佩妮的年龄太小了，医生无法真正确定，只说这或许是小孩子的幻想，幻想有一个朋友。如果是最坏的打算，医生叹了口气。


    “或许是人格分裂。”


    伊万斯夫妇只觉得是晴天霹雳，将佩妮带回去后，更加小心翼翼对待她。


    佩妮倒是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乐观的完全不像最坏打算中的精神病患者。


    伊万斯夫妇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忘加强对佩妮的关心。


    直到新生命的降生。


    佩妮趴在摇篮边，好奇看着这个脑袋上顶着细软红毛的小婴儿，用手戳了戳婴儿的小脸蛋。


    伊万斯夫人摇晃着摇篮，伊万斯先生将佩妮抱进怀里，温声细语。


    “佩妮，这是莉莉，是你的妹妹。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最亲的人。”


    “莉莉？”


    佩妮好奇趴在摇篮边看。


    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兄弟姐妹的存在，又好奇伸手去碰小婴儿握着的拳头，软软的。


    恰在此时，小婴儿握着的拳头张开了，小小一团握住了佩妮的手指，一双碧水似的眼睛睁开看着佩妮，咧开嘴笑了。


    想起自己启蒙看的童话书，佩妮盯着莉莉的眼睛，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一定是个红发魔女，不然怎么让自己看一眼就喜欢。


    她一定是被这个还没长成的小魔女施了咒！


    “其实，莉莉确实是个魔女。”


    脑袋里的声音肯定了佩妮的想法，并还算顺畅的向佩妮描述了一个简易的魔法世界。


    佩妮有点懵，生僻词太多，一时听不过来，但她也明白了一些。


    故事书里讲的魔法是真实存在的，这个在她脑袋里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自己的臆想或者什么精神分裂的产物。


    所以她原来不是精神病吗？


    可她怎么看不出来莉莉身上的魔女特质？除了刚才那种爆棚的喜欢？


    德思礼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像是妥协般开口。


    “她笑得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她……你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她吸引而已。”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承认？


    佩妮自认为自己可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比起莉莉有魔法，佩妮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个有人格分裂的精神病。直到她可爱的妹妹让摇篮里的玩具飞了起来。


    佩妮陷入了沉思。


    所以自己真的不是精神病。


    “那我呢？”


    她怀抱着期望询问德思礼。


    “我有没有莉莉这种魔法？”


    对方沉默了许久，夹杂着种种情绪的声音有些变调。


    “没有。佩妮·伊万斯，没有被魔法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