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车窗缝钻进来。


    苏胭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一进家门，她就火速把手机甩在玄关鞋柜上，像扔烫手山芋。


    "我去洗澡啦！"


    她喊得格外大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


    "咔嗒"反锁了门。


    应该...


    不进来了吧？


    苏父苏母奇怪看了眼玄关的手机。


    自家女儿不是手机不离身的吗？


    这手机怎么乱丢？


    苏胭从抽屉深处翻出旧手机，充电线插了三次才对准接口。


    光脚丫在地板上焦急地轻跺。


    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门缝瞟。


    都说要洗澡了...


    总不会...


    她咽了咽口水，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


    电视里传来晚间新闻的播报声，母亲的笑声夹杂着父亲对时事的点评。


    没有凉气靠近，没有那股熟悉的松木冷香。


    一切如常。


    手机都丢玄关了。


    他应该......没跟进来吧？


    她蹑手蹑脚地退回床边，瞄了眼正在充电的旧手机。


    进度条才爬到1%。


    咬了咬唇，她干脆转身溜进浴室，把水龙头拧到最大。


    等一系列的洗澡前准备工作做好，


    出来手机可以开机了。


    苏胭插着手机充电，飞快的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韩澈名字。


    时隔两年，信息早沉底了吧？


    果然，跳出来的全是无关人士。


    某公司高管、健身博主、甚至还有个养猪场老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啊..."


    她撅起饱满的唇瓣嘟囔着，泄气地删掉搜索栏，啃着指甲盖。


    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明艳的脸上。


    那双杏眼里盛满了困惑。


    苏胭歪了歪头。


    琴盒...


    忽然，她眼睛一亮，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小提琴 韩澈 音乐系


    当搜索结果跳出来时，她惊喜地"啊"了一声。


    网络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连十几年前的记忆碎片都能被完整地保存下来。


    她的目光随着滚动条一路向下。


    那些泛黄的新闻标题像是一串串音符，在她眼前跳跃：


    "音乐神童韩澈惊艳亮相儿童提琴音乐节，摘得桂冠"


    "天才少年韩澈蝉联三届青少年音乐大赛冠军"


    "音乐学院特招生韩澈即将出征国际音乐节"


    每一则新闻都配着一张照片。


    她看见那个清瘦的男孩一点点长大，从穿着小西装的孩童，到挺拔的少年。


    但那双眼睛始终如一。


    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的深潭，即使在领奖台上也看不出半点喜色。


    直到她看到最后一条新闻。


    "令人扼腕，音乐天才竟在最重要的音乐比拼前夜割腕自尽"


    苏胭的呼吸一滞。


    配图中，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女人掩面而泣，指缝间露出的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荣誉校长吗？"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窗帘剧烈摆动。


    苏胭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声音轻得像是幻觉，却又真实得让她浑身发冷。


    手机哒的一声关闭。


    苏胭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光着脚丫就往浴室冲。


    长发在她身后划出一道慌乱的弧线。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紧绷的身体，可脑海里全是那张黑白照片上女人掩面的样子，还有韩澈从小到大的模样。


    她使劲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哒哒哒"


    卧室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她手一抖。


    "谁、谁啊？"她的声音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发颤。


    "开门！妈咪！"


    苏妈的声音隔着两道门传来，显得有些遥远。


    “怎么锁门呢？在干嘛？”


    苏胭慌忙关掉花洒："在、在洗澡！"


    她的声音在水汽弥漫的浴室里回荡。


    "给你热了牛奶，快开门。"


    苏胭手忙脚乱地扯过浴巾，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雪白的后背上。


    她胡乱擦了擦身子，丝质睡裙套在身上时还带着未干的水汽，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她小跑着穿过卧室，地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开门时，苏妈正端着牛奶杯站在门外，另一只手晃着她的手机。


    "在自己家还锁门？"


    苏妈皱着眉头，目光扫过女儿还在滴水的长发。


    苏胭一看到妈妈手里晃着的手机，立刻换上撒娇表情。


    "妈~"


    “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苏妈嘴上埋怨着，却还是把温热的牛奶杯往女儿手里塞了塞。


    苏胭双手捧着杯子，像只小动物般将鼻子凑近杯沿，深深吸了口气。


    蒸腾的热气熏得她鼻尖微微发红，长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她小口啜饮时，眼睛却一直偷瞄着妈妈手里的手机，时不时眨眨眼，露出讨好的笑容。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苏妈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奶渍。


    苏胭趁机把空杯子往妈妈手里一塞。


    "谢谢妈妈~"


    她甜甜地说着，还故意用脑袋蹭了蹭妈妈的肩膀，湿发在苏妈的衣服上留下一片水痕。


    这个动作她从小做到大，每次都能让妈妈心软。


    迅速抽走了自己的手机。


    果然，苏妈虽然还在唠叨"头发也不擦干"，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她伸手抚了抚女儿湿漉漉的发丝，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么晚了还顶着一头湿发，小心着凉。赶紧吹干睡觉，知道吗？"


    "知道啦~"


    等妈妈一转身，她立刻踮着脚尖轻轻把门关上。


    就在门缝即将合拢的瞬间，苏妈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不许锁门！"


    苏胭的动作顿了一下，唇瓣不高兴地瘪了瘪。


    没有说什么。


    关上门后，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吹风筒。


    她将新手机往床头柜一扔，又弯腰把旧手机塞进抽屉里。


    起身时，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气始终缠绕在她身后，像条阴冷的蛇，顺着她裸露的小腿往上爬。


    她装作不知道一般，插好吹风筒开始吹头发。


    又对着镜子胡乱拨弄着头发。


    假装没注意到镜面突然蒙上一层薄雾。


    只要我不承认我知道你在。


    你能那我怎么办？


    想到这，苏胭故意把吹风筒开到最大档，轰隆隆的噪音充斥整个房间。


    吹到半干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袭来。


    苏胭的眼皮突然变得无比沉重，手中的吹风筒差点滑落。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梳妆台才没摔倒。


    又来？


    老公，你不讲武德！！！


    苏胭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脑袋昏昏沉沉地像灌了铅。


    她急忙甩了甩头，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啪地关掉吹风筒。


    鸦羽般乌黑的长发还冒着热气，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衬得她瓷白的肌肤愈发剔透。


    "不行...得赶紧..."


    她跌跌撞撞地往床边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指尖刚触到柔软的床单，双腿就突然一软——


    整个人向前栽去。


    苏胭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着脸埋进被子的闷痛。


    可预想中的撞击却没有到来。


    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接住。


    那触感冰凉却温柔，像初冬的第一片雪花。


    乌黑如瀑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黑白分明得惊心动魄。


    那股力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中央，还贴心地掖了掖被角。


    她迷迷糊糊，已经染上浓浓的睡意。


    恍惚间，似乎有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的额头，将一缕调皮的发丝别到耳后。


    那缕黑发柔顺地滑过她泛着粉色的耳廓，乖顺地垂在颈侧。


    苏胭还想说什么，但睡意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