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胭刚加入妈妈群不到五分钟，手机就震动个不停。


    她点开一看。


    一张孕妈穿着蕾丝孕妇装的自拍照赫然映入眼帘，圆润的腹部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苏胭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到车座位上。


    江书安疑惑："在看什么？"


    苏胭手一抖，迅速锁屏："没什么，群里的妈妈们在聊天。"


    "我看看。"


    "不行！"


    苏胭把手机塞到身后："这是妈妈们的私密群。"


    江书安挑了挑眉，没再坚持。


    第二天早餐后。


    苏胭窝在沙发里刷手机。


    江书安端来果盘，在她身边坐下时"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抱枕。


    "啊！"


    苏胭慌忙去捡手机，却被他抢先一步。


    屏幕还停留在妈妈群的界面。


    最新消息是位孕妈分享的"孕期亲密姿势指南"，配图相当直白。


    空气瞬间凝固。


    江书安面无表情地锁屏，把手机还给她："群聊很活跃。"


    "就...普通交流..."


    苏胭干笑两声，往嘴里塞了颗葡萄。


    当天下午，苏胭发现书房里多了个新书架。


    《孕产百科》《营养膳食指南》《胎教音乐精选》...整整齐齐码了二十多本专业书籍。


    还有一本翻开的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注意事项。


    "醒了？"江书安头也不抬地继续写着什么，"要不要吃点下午茶？"


    苏胭凑近一看，笔记本上赫然写着："孕中期忌食清单"。


    "这些..."她指着书架上新添的一排孕产书籍。


    "嗯。"江书安合上笔记本，"既然不能进群，我自己研究。"


    他起身时，苏胭瞥见书桌抽屉里还有本《产后护理大全》，书签已经插到了第三章。


    -


    江父放下手中的报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苏胭平坦的小腹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转向儿子："怀了？"


    "4周。"


    江书安纠正道，手指在苏胭腰间紧了紧。


    江母手中的茶盏"叮"地一声落在描金茶托上："哎呀，怎么不早说！"


    她快步走来，不由分说地挤开儿子，亲自扶着苏胭坐下。


    "从今天起，小厨房专门给你用，我让张妈从老宅过来..."


    "妈，"江书安皱眉，"她有孕吐，闻不得油烟。"


    "你懂什么！"江母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苏胭笑得慈爱，"胭胭啊，明天陪妈去挑几件宽松的旗袍？"


    苏胭刚要回答，江晓朝挽着朱三公子的手臂走进客厅。


    看到这阵仗，江晓朝撇撇嘴："哟，这是怎么了？"


    "你要当姑姑了。"


    江父言简意赅。


    江晓朝瞪大眼睛，目光在苏胭腹部扫过，难得没有出言讽刺。


    朱三公子适时递上礼盒："恭喜大哥大嫂，正巧，这是家父特意准备的野山参。"


    晚餐时，江母亲自给苏胭盛汤："多喝点，对孩子好。"


    "谢谢妈。"


    苏胭乖巧接过。


    江晓朝正凑在朱三公子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对方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江晓朝非但没恼，反而笑着往他肩上靠了靠。


    这副模样，与从前那个骄纵任性的江家小姐判若两人。


    苏胭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她。


    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凶巴巴地瞪回来。


    看来是想通了。


    苏胭舀了一勺汤，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对。


    江晓朝再没像从前那样，总是用灼热的目光追随着江书安。


    现在的她，眼里似乎只装得下身旁这个温润如玉的丈夫。


    "专心吃饭。"


    手背突然覆上一片温热。


    江书安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在餐桌下十指相扣。


    他面色如常地夹了块清蒸鱼放在她碗里。


    拇指却在她掌心暧昧地摩挲了一下。


    苏胭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醋坛子。"


    江书安面不改色地喝了口汤，另一只手却悄悄在她腰侧轻掐一记。


    这亲昵的小动作引得苏胭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扒饭掩饰。


    对面，江晓朝正把不吃的青椒拨到朱三公子碗里。


    男人无奈地摇头，却还是乖乖帮她吃完。


    江母看着这一幕，突然对丈夫使了个眼色——


    这家里的孩子们，总算都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当天下午，二人便去领了证。


    江书安缓下心神。


    自己终于也是持证上岗人员了。


    -


    产房外，江书安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湿透。


    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支棱着，修长的手指在身侧攥紧又松开。


    当护士抱着啼哭的婴儿走出来时。


    他的膝盖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恭喜江先生，是个健康的小公主。"


    江书安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


    却在看到女儿皱巴巴的小脸时红了眼眶。


    虽然刚生的孩子看不出像谁。


    但是他就觉得，那眉眼，像极了苏胭。


    "我太太呢？"


    "江太太状态很好，正在..."


    没等护士说完，江书安已经将孩子交给母亲，大步闯进产房。


    浓重的消毒水味中，苏胭虚弱地躺在产床上。


    脸色苍白如纸，却还冲他笑了笑。


    他单膝跪在床边，颤抖的唇贴上她汗湿的额头："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了。"


    苏胭虚弱地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江总...说话算话？"


    至此，他们只有唯一一个小公主。


    六十年后，江书安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苏胭的手指。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刺耳地响着。


    医护人员匆忙赶来，却被苏胭一个眼神制止。


    "都出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当病房重归寂静，江书安微微侧头，看向坐在床边的苏胭。


    她依然穿着得体的旗袍，银白的发丝挽成优雅的发髻。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这个女人。


    眼角的细纹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气质优雅。


    "看什么？"


    苏胭察觉到他的目光，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江书安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还是这么漂亮。"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变得急促。


    江书安猛地攥紧她的手腕："答应我...好好活着..."


    苏胭没有吭声。


    当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时，她平静地吻了吻他尚有余温的额头："等我换身衣服。"


    她缓缓起身，走到病房的衣柜前。


    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件崭新的酒红色旗袍。


    这是她上个月特意定制的，用的是江书安最喜欢的那块料子。


    更衣完毕，苏胭站在镜子前整理好发髻，戴上那对珍珠耳环。


    她回到床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


    次日清晨，护士推门查房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两位老人并排躺在床上，面容安详。


    老太太穿着崭新的酒红旗袍，银白的发髻一丝不苟，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右手与老先生十指相扣，仿佛只是相拥而眠。


    床头柜上摆着三样东西：一把牛郎店的旧钥匙，褪色的结婚证，以及一张字迹娟秀的便签。


    「我本是为了你而来，又怎么能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