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城中还有十二万军民未能撤离，应该如何安排？”


    “启禀陛下，港口还有五艘战舰可用，能够运载约莫三千人。”


    “启禀陛下，北方岛屿的十五艘战舰将于两个时辰后抵达清源。”


    “启禀陛下，南方岛屿的十八艘战舰将于三个时辰后抵达清源。”


    ……


    清源城，高耸巍峨的城墙之上。


    段孟德面无表情地望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尸海大军。


    同时耳边听着士兵汇报军情消息，心里一遍遍计算着人数。


    十五艘那就是九千人，十八艘那就是一万多人。


    全部加起来的话，差不多还可以再撤离约莫两万多名百姓。


    但……


    最少还需要三个时辰左右，而我现在却只剩下最后一炷香的时间。


    是的，此时段孟德刚刚结束与董识文的会面。


    对方给他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要么交出段氏秘密，要么屠城杀光。


    而段孟德自然不可能将预言经书的事情说来。


    同时他也明白不可能保住城中所有百姓的性命。


    他只是想着能多救一人，那就多救一人即可。


    “召集所有士卒，全部登上城墙，务必坚守三个时辰，誓死不退。”


    盘算过后，段孟德当即做出决定，不管多难还是得拼一把。


    毕竟那可是两万多条人命，若是能救下来自然最好不过。


    然而他身边的士卒却面色阴沉，犹犹豫豫地回应道：“回禀陛下，恐怕不会有人再奉令守城，不少人都……”


    对于此，段孟德倒是没有意外，早就心知肚明。


    和预言经书当中描述的一样，此时城内的士卒已然绝望，统统放弃抵抗。


    有的人擅离职守，回到家中，准备与家人度过最后的时光。


    有的人拼命逃亡，希望能够登上最后的战舰，保住自己的性命。


    还有的人已经疯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满眼都是恐惧之色。


    总之，到了最后时刻，人人都无心再战。


    已经没有理由再让他们拿起武器，去打一场必败无疑的战斗。


    与此同时，几名段氏子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族长！族母令我等前来寻你，战舰已经准备好了。”


    “族长！你已经做的足够了多，真的没有必要再守下去了。”


    “族长！撤吧！族母还在等你，若你不走她也不会离开的。”


    段氏子弟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诫段孟德放弃最后的抵抗，尽快撤退。


    然而段孟德却无奈苦笑……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全城无论谁都可以离开，唯独他不行。


    只要他敢撤退逃跑，那么董识文立马就会召来龙女，攻击舰船。


    到那个时候谁都活不了，统统都得死。


    说白了，董识文压根就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它只在乎段氏秘密。


    正因如此，段孟德是怎么都走不掉，绝无半点可能性。


    想到此处，段孟德突然暴起，猛地几脚踹了出去，将那几名段氏弟子踹翻。


    而后他方才缓声说道：“你们几个别想着偷袭老子，更别想着用武力绑老子走，全都老实一点，随我打最后一场仗。”


    挨了几脚的段氏弟子，捂着胸口脸色难看。


    他们明明已经掩饰的很好，怎么还是被族长给看穿了心思。


    果然！族长就是族长，什么都瞒不过他老人家的眼睛。


    只是这些段氏子弟还是不甘心，再次劝诫道：


    “族长！一场绝对赢不了的仗，真的还有必要再打吗？”


    “族长！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族母考虑，你不走她也不会走的。”


    “族长！你留下来也改变不了大局，其他士兵已经没了斗志，没人会再拿起武器战斗，还是赶紧撤退吧。”


    “族长！你是不是担心主将临阵脱逃，会引起更多百姓的恐慌，那我留下来假扮你如何，这样总行了吧。”


    “族长！我知道的，你还想要坚守三个时辰，等待战舰赶回来，争取多救一些百姓，但是真的守不住啊。”


    不得不说，段氏子弟没有孬种，一个个都忠心耿耿。


    并且他们的话也不无道理，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就算段孟德留下来战斗又能如何，究竟该怎么坚守三个时辰？


    毕竟人心一旦失去斗志，想要再重新振作起来可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不管战还是不战，最后的结局都是输都是死。


    甚至一定会有人想，为什么守城死战的是我，为什么登船撤退的是别人？


    总而言之，面对一场必死无疑，必败无疑的战斗，大概率不会有士兵愿意挺身而出。


    对于此，段孟德也知道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确实有些违背人性。


    不过他还是坚持己见，命令道：“你们去召集还愿意再战的士兵，不管有多少人都可以，全部都到城门集合。”


    闻言，段氏子弟们一个个都面露难色，实在不想遵令。


    然而段孟德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拽住一名段氏子弟，将一封信件交给对方。


    而后极为认真地嘱咐道：“务必亲手将此信交给长乐，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说罢，他又冲着其他段氏子弟补充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尽管按照命令去做即可，我自有办法唤起大家斗志。”


    事已至此，段氏子弟知道再怎么劝诫都是枉然，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行事。


    很快，城中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段氏子弟的呼喊声，嚷嚷着让士兵回到城墙，坚守岗位。


    只不过无论他们喊得多大声多拼命，始终都没有人响应。


    相反，还有不少人投来怨毒的目光，以及恶毒的谩骂之词。


    总之，经过一番奔走相告之后，十二万人的城池，最终却只有寥寥三百多人重新赶了回来。


    “三百就三百，足够了。”


    看着重新赶回来的三百多名士兵，段孟德立马让这群人换上铠甲，拾起长刀，骑上战马。


    是的，段孟德没有让他们登上城墙进行防守，反而是骑乘战马，领着他们朝着城门走去。


    此番举动不可谓不反常，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区区三百多人不守城，反而换成骑兵装束，难不成这是要打出去吗？！


    段孟德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领着骑兵队伍在城中转了一圈。


    让那些已然麻木绝望的百姓看见自己，看见这支即将出征的队伍。


    他甚至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不断与百姓对视，用眼神告诉对方。


    ——朕没有抛弃大昭子民，没有辜负你们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