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蜡烛，用的时候光芒万丈，不用的时候黯淡无光。


    但不管你用还是不用，总归都是有限的，迟早会消耗干净。


    转眼之间，七年时间过去了，如今的段志远已然四十八岁。


    此刻，他正身处在军中大营，与段知行一同围攻三面环水的曲水县城。


    只不过大军已经在城外驻扎了整整十日有余。


    但是却仍旧没有任何举动，始终都只是围而不攻。


    这也让性子急躁鲁莽的段知行极为不满，不断在营帐当中来回踱步。


    “哥，攻城吧！如今我们接连攻克两座城池，士气正盛，兵锋正锐，此事不攻何时攻，可莫要错失良机啊。”


    瞧着正优哉游哉读兵书的大哥，段知行心里一阵急躁，忍不住催促起来。


    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方正是士气最为旺盛的时候，有着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无论什么城池都能攻破。


    如果不好好使用这份士气，攻下曲水县城，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哥！要不你回清源县搬运粮草如何？


    曲水县城就由我带兵攻城，保证在七日……不！五日内将其攻克。”


    忍耐了这么多天，段知行是真的急了，话也越说越露骨。


    如果他不是段志远的亲弟弟，这番话说出来，那就有夺权的意味。


    对于此，段志远心里则是无奈至极，只能放下兵书，假意训斥道：


    “我本事确实有限，胆量也不够大，甚至就连族长之位都是谦叔和无病叔拥立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你也开始不服气，是想要夺权吗？”


    闻言，段知行立马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不贪权，也不想当族长，仅仅只是有一颗为家族谋利的心而已。


    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与哥哥起冲突，实属不智。


    想了一会，段知行只能无奈叹息道：“哥！那你告诉我究竟是咋想的，放着大好的机会不攻城，其中能有什么好处呢？”


    “那不如由你讲讲，攻城又有哪些好处？”段志远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是选择引导弟弟思考，权衡利弊。


    对于此，段知行则是想都不想便回答道：“好处很多啊！攻下城池之后，地盘不就是我们的了么，这还不够啊？”


    “如今除了清源以外，我们还攻下寿光和阳信两座县城，再加上曲水县城，段氏在沧澜郡的势力可谓暴涨，绝对称得上中型家族吧！”


    “哥！你认真想想，这可是四座县城诶，段氏以后还用担心什么？必定能绵延千载不灭，此等好处还不够多吗？”


    等到段知行说完，段志远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说完攻下来的好处，那要是攻不下来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段知行还是老样子，自信心十足，“不就是一座小小的县城么，能有什么难度，抬手便可灭之。”


    看着段知行那骄狂自大的模样，段志远不由得微微叹气。


    不过他心里倒也没有责怪之意，甚至认为段知行有此等想法实属正常。


    毕竟在攻克前面两座县城时，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再加上现如今士气确实旺盛，换谁都会自信心爆棚。


    “你就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就是没能攻下来，那该怎么办？”段志远继续追问，声音也有些严厉。


    意识到哥哥不是在开玩笑，段知行也不由得一愣，不解道：“可没有道理攻不下来啊！我方士气这么旺盛，敌方士气如此低迷，一强一弱怎么输？”


    瞧见段知行还是想不通，段志远只好询问道：“兵书上说，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那请问我们占据那几样？


    “天时，我们有……


    如今三大世家联手之下，打得玄天军节节败退，我们赶上了这阵大势。


    人和，我们也有……


    正如你所说，接连攻克两座城池的情况之下，我方士气正旺。


    但是地利呢，我们有吗？


    要知道曲水不同于其他县城，三面环水，易守难攻，这也要强攻？


    那你打算损失多少人命，才能攻下这一座县城？


    或者换句话说，乱世之中究竟是兵力重要，还是城池重要。


    我们之所以被河西高氏看得起，究竟是因为兵多还是城池多？


    打下曲水之后，若是惨胜的话，河西高氏还会再重用我们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段知行终于反应过来了。


    之前他确实只想着占地盘，并没有考虑到其他因素。


    是啊！诚如段志远所言，城池固然重要，但是绝对没有兵力重要。


    只要有足够的兵力，那就注定有城池，而不是有城池才会有兵力。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只有城池却兵力不足，那就是别人眼中的肥肉。


    说白了就是没有自保之力，却偏偏占据着金山银矿，如此怎么可能不倒霉。


    总而言之一句话，乱世当中，重要的是兵力，而不是城池。


    当然！段氏现在也不缺城池，不是还有三座么，真没什么好急躁的。


    “……那，我们就这么围着，什么都不做？”


    想通之后，段知行也算冷静下来，但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他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实在有些难受且迷茫，难免忐忑不安。


    好在段志远早有准备，安抚道：“其实曲水县不用打，我有一计可不攻自破，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此城。”


    闻言，段知行眼睛都瞪大了，连忙问道：“还有这种好事，什么计谋，快快讲于我听。”


    瞧着心急如焚的弟弟，段志远倒也没有卖关子，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机会。


    原来他在率军抵达曲水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写劝降信，要求曲水县城内的玄天军缴械投降。


    当然！仅仅只是劝降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常规操作罢了。


    但是段志远选择的时机却很巧妙，藏了不少小心思。


    他在信中详细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强攻，仅仅只是围城。


    然后原地驻军，静观其变，等待三大世家把其他地方的玄天军打爆即可。


    只要其他地方的玄天军撑不住，那么曲水县城里的玄天军就会越来越绝望。


    这时候再面对劝降信，接受的概率也就大很多，完全可以做到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曲水县城。


    总之，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天时。


    段志远就是要利用天时产生的大势，让曲水县里的玄天军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负隅顽抗没有活路，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且就在三天前，段志远收到消息，三大世家在淮渠决战玄天军主力，并且取得了最终胜利。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曲水县城里的玄天军就会收到消息，那时必然彻底瓦解战斗意志，再也坚持不下去。


    “——报！玄天军将领请求城下一叙。”


    就在段志远讲述如何拿下曲水城之时，一名士卒突然闯进大帐，通报消息。


    闻言，段志远知道大势已成，对方这是要投降了，曲水城已然是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