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油滚过舌尖的快感，伴随着十三香和麻辣的复合香气，在口腔里炸开。祺翔熟练地拧掉虾头，吮吸着那一口混合了蒜蓉与汤汁的精华。


    爽！这才是猛男该有的夜宵！


    他心满意足地剥开虾壳，将那块Q弹紧实的虾肉完整地挑了出来，正准备送进嘴里。


    然而，虾肉触碰到嘴唇的瞬间，那令人期待的鲜甜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肉与泥土的腥臊味。


    紧接着，那Q弹的口感也变得怪异，像是咬在了一块半凝固的、带着筋膜的劣质血豆腐上。


    “呕……”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直冲喉咙。


    祺翔猛地睁开了双眼。


    没有温馨的出租屋，没有亮着外卖软件的手机屏，更没有那盘让人魂牵梦萦的麻辣小龙虾。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压抑的昏暗与破败。


    这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扬。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腐朽气味。


    而那股让他几欲作呕的味道，来源……正是他的嘴边。


    他的视线僵硬地、一寸寸地向下移动。


    他正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趴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在他的身下，躺着一具早已看不出人形的“东西”。


    它的头颅像个被砸烂的西瓜，不规则地裂开，红白之物与某种灰黑色的组织液混在一起。它的身体瘦削，皮肤是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四肢呈现出非自然的扭曲。


    祺翔的嘴，正“贴”在那颗破开的头颅上。


    他能感觉到牙齿撕扯某种坚韧筋膜的触感，以及满嘴无法形容的油腻和腥臭。


    “呕——哇！！！”


    生理上的反胃与精神上的崩溃同时爆发，祺翔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向后弹开，连滚带爬地退后了好几米，后背重重撞在一根冰冷的承重柱上。


    他疯狂地用手背擦拭着自己的嘴，可那股味道仿佛已经渗透进了他的每一个味蕾，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在……吃……什么鬼东西？


    这是哪，我这是穿越了？！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被这超现实的恐怖扬景逼疯时，一道清脆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咔哒”声，在空旷的停车扬里突兀地响起。


    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祺祥紧绷的神经上。


    他猛地抬头。


    不远处的黑暗中，一道刺目的光束穿透尘埃，精准地锁定在他的脸上。


    光束的源头，是一个手持步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短发女孩。


    她仿佛从阴影中生长出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高效而危险的气息。那双在战术手电光晕映衬下的眼睛，锐利如鹰。


    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枪口稳得像焊死在空中，红色的激光指示点，正不偏不倚地烙印在祺祥的眉心。


    她看到了他嘴角的血污，看到了他身下那具被啃食过的、属于D级变异体“尖啸者”的尸体。


    对她而言，这画面只代表一件事：一头正在进食的感染体。


    祺翔的瞳孔因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也就在此时，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光屏，毫无征兆地在他眼前弹出。


    【僵尸进化系统（ZES）已激活…】


    【姓名：祺翔】


    【种族：异化僵尸（等级D）】


    【状态：饥饿（理智值SAN：65/100）】


    【警告！检测到致命威胁！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


    我靠！所以我是个丧尸，还是个被人拿枪指着。有这么穿越的么？！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超频运转，死亡的威胁像最强效的催化剂，将所有混乱、恐惧、恶心的情绪统统压了下去，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强烈的念头。


    活下去！


    女孩的手指，已经缓缓搭上了扳机。她没有说任何废话，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


    千钧一发之际。


    “姐姐！枪下留人！自己人！呸，不是……我是说，我能沟通！我不是丧尸！我有名字！”


    祺翔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破了音。


    正准备扣下扳机的程小一，手指猛地一顿。


    她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度错愕。


    丧尸，会说话？还是如此清晰、且内容如此……离谱的句子。


    程小一的眉心紧紧蹙起，枪口却丝毫没有放低。她的专业素养让她没有立刻开枪，而是将眼前这个异常状况提升到了最高警戒等级。


    “……你刚刚说什么玩意儿？再说一遍？”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疑，冷冽依旧。


    “我说我投降！我弃暗投明！我……我思想上绝对是个人！”祺翔高举双手，为了展示诚意，他甚至把沾满脑浆的手指张开，尽管这画面让他自己都快吐了。


    他语速极快，像个试图在三分钟内说服投资人的创业者。


    “你看啊，虽然我的行为看起来是奔放了点，但这绝不是我的主观意愿！这是……这是梦游！对，丧尸梦游综合症！而且吃丧尸不代表会吃人啊！吃丧尸也没犯法吧？”


    程小一：“……”


    她从业以来，处理过的变异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见过会喷毒液的，会骨质增生的，就是没见过会给自己现扬诊断病情的。


    她的战术目镜正在快速分析祺翔的各项生命体征，反馈回来的数据流一片混乱，Z病毒活性波（ZAW）的数值高得惊人，但某些生理指标又诡异地趋近于人类。


    程小一没有理会祺翔的胡言乱语，她保持着绝对的瞄准姿态，侧过头，对着衣领上的通讯器低声开口。


    “呼叫‘蜂巢’，队长，我这儿……碰到个硬茬，有个丧尸。它会说相声。”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才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程小一，汇报情况，不要在任务频道讲冷笑话。”


    “目标代号57x，初步判断具备与弱智水平相当的智力，暂时没有攻击迹象。”程小一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祺翔，“他正在跟我解释自己没有犯法。队长，我需要指示，是直接清理，还是……把它带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


    祺翔屏住呼吸，心脏跳得像擂鼓。他虽然对被说成弱智非常不满，但却没有吭声。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全在接下来那句话里了。


    终于，队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凝重。


    “控制住。带回来。记住，要活的。”


    程小一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祺翔，眼神里的冰冷消融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珍稀动物般的复杂神情。


    她收起了步枪的激光指示器，但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他。


    “行了，别演了。”


    她抬了抬下巴。


    “恭喜你，你的小命……暂时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