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我准备签字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来自燕京总部的加密视频会议。”


    高城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像是在回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我们音符集团的最高层，主管内容安全的副总裁。”


    “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就是你，平事哥。”


    张泽饶有兴致地往后一靠。


    “哦？看来我在贵公司的总部，还挺有知名度。”


    “何止是知名度。”


    高城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心有余悸。


    “会议一开始，气氛非常凝重。”


    “副总裁把网上所有关于你的负面舆论，全都拍在了桌上。”


    “问我这个江海市的内容安全总监，是干什么吃的。”


    “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个‘行走的定时炸弹’，在平台上肆意生长。”


    张泽笑了。


    “所以，你被骂了？”


    高城再次苦笑。


    “骂得狗血淋头。”


    “我当时已经做好了被撤职的准备。”


    “我跟领导保证，三个小时内，就把你的直播间，连同你的账号，从音符的服务器里彻底抹除。”


    “然后呢？”


    张泽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问。


    “然后，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高城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让张泽更能感受到他当时的震惊。


    “就在我们副总裁准备下达最终封杀令的时候，他的特级助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看到，我们那位在集团里向来以铁腕著称的副总裁，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他挂断了和我的通话，过了大概五分钟，又重新拨了过来。”


    “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张泽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怎么说？”


    高城看着张泽，一字一句地复述道。


    “他说，‘小高啊，关于平事哥这位主播，我们刚才的讨论，可能存在一些片面的地方’。”


    “经过我们高层重新研究决定，平事哥的直播内容，是积极的，是正向的，是符合我们平台核心价值观的！”


    “他不是什么定时炸弹，他是我们平台需要全力扶持和保护的，正能量标杆！”


    高城模仿着那位副总裁的语气。


    “他还说，‘你之前提交上来的那些风险报告，都是废纸！’”


    “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不是限制他，而是服务他！”


    “平台要给他最高的流量权限，最好的签约合同，最强的后台保障！”


    “谁敢找平事哥的麻烦，就是找我们音符的麻烦！”


    说到这里，高城摊开双手，无奈地看着张泽。


    “我一个内容安全总监，工作职责就是封禁你这种主播。”


    “结果上头一道命令下来，我直接变成了你的专属客服。”


    张泽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高总监，辛苦你了。”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看来是神秘的“中央”，在背后发力了。


    他们这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告诉自己，放手去干，后面有人。


    “辛苦谈不上，就是有点……世界观崩塌。”


    高城揉着太阳穴。


    “我干内容安全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上头指名道姓要‘保护性关照’的主播。”


    “而且，还是你这种风格的。”


    “张先生，我不问你的背景，这是规矩。”


    “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你做的那些事，真的是在……维护正义吗？”


    “不然呢？”


    张泽反问。


    “难道是为了直播效果，找来的演员？”


    高城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仿佛放下了心中最后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明白了。”


    “张先生，这是我们法务部连夜拟定的新合同。”


    他从旁边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次的封面是鎏金的。


    “S+级主播特殊合作协议。”


    “平台和你，二八分成，你八。”


    “我们会为你组建一个专门的运营团队，负责处理你的一切后端事务。”


    “同时，我们会启动‘平事哥’专项舆论保护预案。”


    “全网范围内，任何针对你的恶意抹黑和不实谣言，平台的法务和公关团队，都会在第一时间介入处理。”


    “我们甚至可以动用一些……特殊手段。”


    张泽拿过合同，随意翻了翻。


    里面的条款，优厚到令人发指。


    这已经不是一份合同了。


    这简直是一份供状。


    音符平台，几乎是把自己的半壁江山，都拱手送了上来。


    “高总监，你这么搞，你们那位副总裁，不会有意见吗？”


    张泽明知故问。


    “他敢有意见？”


    高城冷笑一声。


    “现在，他比谁都希望你能好好地直播下去。”


    “你现在，就是他的护身符。”


    “只要你在音符一天，他的位置就稳如泰山。”


    张泽合上合同。


    “合同我收下了。”


    “合作愉快。”


    高城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合作愉快！”


    “对了，张先生。”


    高城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直播的时候，那个‘剧情演绎，请勿模仿’的提示，还要不要加？”


    张泽想了想。


    “加，为什么不加？”


    “必须加粗，加黑，滚动播放。”


    他咧嘴一笑。


    “毕竟，咱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得时刻提醒观众，不要随便学我。”


    “要有敬畏之心。”


    高城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远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高！”


    “张先生，你这个觉悟，实在是高！”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泽站起身，准备离开。


    “高总监，留步。”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


    “你今天帮了我，改天，我也帮你平个事。”


    高城连忙摆手。


    “不不不，张先生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


    “那好，我先走了。”


    “好，慢走。”


    高城把他送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