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前路
作品:《穿越射雕:我以太极镇五绝!》 “他?”
瑛姑终于打破了沉默,她发出一声干涩的,带着嘲弄的笑。
“那个假慈悲的和尚?我不想见他!我只想杀了裘千仞!”
她的话语里,重新凝聚起一股锋利的杀意,目标明确,不再有半分迟疑。
“杀人,也要先分主次。”
沈夜的回应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最基本的逻辑。
“一灯大师当年若肯出手,你的孩子可能便不会死。他的‘见死不救’,与裘千仞的‘出手行凶’,哪个罪责更重?”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问题有足够的时间,沉入瑛姑那颗被仇恨填满的心。
“这笔账,你难道不想当面问个清楚?”
这句话,直直地刺入了瑛姑防御最严密的地方。
对她而言,裘千仞是那个挥下屠刀的刽子手,是直接的凶手。可段智兴,那个曾经的段皇爷,如今的一灯大师,却是那个在她跪地哀求,在她奉上最后希望时,亲手掐灭了所有光亮的人。
刽子手的凶残,让她恨。
救世主的冷漠,让她绝望。
哪一个更痛?
瑛姑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她胸前的衣襟,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喘息而起伏。去见段智兴,这个念头,是她这数十年来,连在梦里都不敢触碰的禁区。那是她所有痛苦与羞辱的源头,是她宁愿在这黑沼之中腐烂,也不愿再踏足的回忆之地。
她怕的,不是见到那个人。
她怕的,是见到那个卑微、绝望、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自己。
沈夜没有再继续劝说。
言语的引导已经完成,剩下的,需要另一个催化剂。他转过身,看向怀中那个气息微弱的白发老人。
周伯通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
那双曾经永远闪烁着孩童般好奇与欢快光芒的眸子,此刻,是一片死寂的灰。他茫然地看着头顶昏黄的天空,又转动脖颈,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站在沼泽边缘,浑身僵硬的白发女人。
是她。
瑛姑。
记忆的碎片,那些被沈夜强行揭开的,血淋淋的真相,再一次冲刷着他那已经破碎不堪的识海。
孩子。
我们的孩子。
死了。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道歉?辩解?询问?
可所有的言语,在巨大的,足以将他彻底淹没的愧疚与悲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最终,那张开的嘴里,只挤出了一声压抑的,破碎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呻吟。
那声音里,再也没有了老顽童的胡闹,只剩下了一个老人,迟到了数十年的,无尽的痛苦。
沈夜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能坐得更稳一些。
“伯通前辈,你若想为令郎做些什么,便随我来。”
沈夜对着周伯通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逃避,只会让痛苦加倍。”
“唯有面对,才有赎罪的可能。”
赎罪。
这两个字,是投进周伯通那片黑暗废墟中的,唯一的一束光。
他的人生,在过去的数十年里,是“玩”。可从今往后,只能是“赎”。
他颤抖着,用那双不再灵动的手臂,撑着身下的土地。他想要站起来,可那副被掏空了所有精气神的身体,却软得不听使唤。
一次。
两次。
他挣扎着,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地抖动。
终于,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去看瑛姑。
他只是转过身,对着身前的沈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鞠了一躬。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黄药师都敢戏耍,见了皇帝都懒得行礼的老顽童,第一次,向人低下了他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
“沈小子……”
他的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我……跟你去。”
这句承诺,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周伯通的这个动作,这句回答,成了压垮瑛姑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被自己恨了半生的男人。
看着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模样。
恨意,还在。
可那恨意之下,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混杂着快意、悲哀、茫然与一丝丝不忍的复杂情绪,在她的胸中翻腾。
他痛苦了。
他终于也尝到了,她尝了几十年的,那种滋味。
可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自己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畅快?
“好!”
瑛姑猛地一咬牙,这个字,像是从齿缝中迸出来的。
她那双死灰色的眸子里,重新闪烁起一种决绝的光。
“我便去看看!”
“看看那个负心薄幸的皇帝,如今成了怎样一个得道高僧!”
她答应了。
不是因为原谅,也不是因为释怀。
而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新的目标。
既然周伯通这个恨意的支点已经崩塌,那她就要去找那个更坚固,更让她恨之入骨的支点。
她要亲眼去看看,那个男人,是如何心安理得地,当了数十年的“大师”。
她要去问问他,午夜梦回之时,是否听见过一个婴儿,在她怀里最后的哭声。
至此,在这片死寂的黑沼之上,在沈夜的引导下,三个被一段尘封往事,折磨了半生的人,终于达成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前往一灯的隐居之地,为这扬迟到了数十年的悲剧,寻求一个最终的了断。
神雕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片压抑土地上,气氛的微妙变化。它仰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清越而又高亢的鸣叫。那鸣叫声穿透了昏沉的暮色,带着一种即将要挣脱这片泥沼的迫切。它舒展了一下巨大的翅膀,铁羽扇动间,带起一阵劲风,做好了起飞的准备。
沈夜不再多言。
他伸出手,扶住了身形摇晃,精神依旧恍惚的周伯通。
瑛姑也动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囚禁了她半生的黑色沼泽,然后,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踩着黑泥,走上了那片唯一的土丘。
三人一雕,再次汇聚到了一起。
沈夜扶着周伯通,瑛姑则远远地,站在土丘的另一侧。
他们先后跃上了神雕宽阔的脊背。
三个人,隔着世界上最遥远,也最沉重的距离,沉默地,立于同一片天空之下。
这段即将开始的旅途,本身,就是一扬无声的修行与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