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煮酒

作品:《穿越射雕:我以太极镇五绝!

    沈夜没有回头,他已经感知到,在前方不远处,那片最灿烂的桃花深处,一道沉静而孤高的气息,正静静地等待着。


    “周伯通,休得无礼。”


    一道清朗中带着几分孤傲的呵斥,从庭院深处传来。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青色布袍的身影,手持一支碧绿的玉箫,从花木扶疏的月亮门后,缓步走出。


    来人面容清癯,长须飘飘,正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


    他行走之间,自有一股离经叛道的邪气与文人风骨的傲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地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魅力。


    他先是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掰着手指计算手脚打架胜负的周伯通,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随即,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向了那个黑衣的来客。


    那份惯有的孤高与冷漠,如同春日里的薄冰,悄然融化。


    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切的笑意,在他脸上浮现。


    “黄老邪,你这朋友好玩得很,比你有趣多了!”


    周伯通做了个鬼脸,似乎完全没把黄药师的呵斥放在心上。他放弃了那个困扰他的哲学难题,一溜烟跑回了空地,兴致勃勃地继续去研究那只比他还高大的神雕,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法。


    黄药师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


    他对着沈夜,郑重地,行了一个古朴的稽首之礼,动作一丝不苟,充满了对同道之人的敬重。


    “中都一别,先生风采更胜往昔。”


    黄药师的言语之间,带着由衷的赞叹。


    “方才那曲箫音,以理破术,顺势而为,已尽得我这桃花岛阵法的精髓。黄某,佩服。”


    他没有提那扬琴箫合奏的胜负,但一句“佩服”,已然说明了一切。


    那不是技巧的胜利,而是境界的压制。


    沈夜平静地还了一礼,动作同样简洁而标准。


    “岛主过誉。”


    他的回应,不带半分客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万变不离其宗。岛主的阵法与音律,皆是数理的极致演化,穷尽了术数之变。沈夜,只是循理而行。”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让黄药师的心头,猛然一震。


    数理的极致演化。


    循理而行。


    这两句话,精准地,剖开了他一生引以为傲的两大绝学的核心。


    他黄药师的“术”,是离经叛道的,是繁复华丽的,是千变万化的。他沉醉于这种变化的乐趣,享受着以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构建出一个个精巧迷宫的成就感。他将自己的情感,自己的孤高,自己的愤世嫉俗,都融入了琴声与阵法之中。这是他的艺术,他的表达。


    而眼前这个青年,却用最简单,最冰冷的两个字——“数理”,将其彻底解构。


    他仿佛能透过那层华美的,充满了个人风格的外壳,直接看到其内里最根本的,那冰冷而精确的运转逻辑。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一种从更高层次,对低层次事物的俯瞰。


    黄药师沉默了片刻。


    他与沈夜的道路,截然不同。


    他追求的是“术”的极致,将天地间的规律,化为己用,玩出千般花样,极尽风雅与繁复。


    而沈夜,追求的却是“理”的本源,剥离一切表象,直抵事物核心,追求至简与高效。


    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却在此刻,于这桃花岛上,遥遥相望,竟生出了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奇异感觉。


    沈夜的感知,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覆盖了黄药师的全身。


    他“听”到了对方体内那如同汪洋大海般深厚,却又带着几分邪气的内力。


    也“听”到了,在那片汪洋的深处,心脉的位置,盘踞着一团格格不入的郁结之气。


    那股气,阴柔,沉滞,充满了化不开的哀思与悔恨,如同附骨之疽,长年累月地,侵蚀着他的生机。


    亡妻之痛,早已成了他的心魔,一道无法逾越的坎。


    这才是他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始终无法再进一步的根源。


    “先生远来是客,请。”


    黄药师压下心中的波澜,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亲自引着沈夜,穿过庭院,绕过一片翠绿的竹林,来到了一处悬于海边峭壁之上的石亭。


    石亭之内,早已备好了一桌精致的酒菜。


    亭外,是万顷碧波,海天一色。


    亭后,是灿若云霞,灼灼其华的桃花林。


    海风吹来,带着桃花的芬芳与海水的咸腥,令人心旷神怡。


    这确实是人间仙境。


    也只有黄药师这等人物,才能寻得,也守得住这般仙境。


    两人分宾主落座。


    黄药师亲自提起那只青瓷酒壶,为沈夜斟满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


    酒香醇厚,沁人心脾。


    “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黄药师放下了酒壶,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绝不相信,以沈夜这等人物的境界,会无缘无故地,只为寻访故人而来。


    沈夜端起酒杯,却没有饮下,只是平静地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


    “并无见教。”


    他的回答,再次出乎黄药师的预料。


    “只为论道。”


    “论道”二字一出,石亭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沈夜继续说了下去,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黄药师的耳中。


    “我见过了独孤求败的‘剑’。”


    “见过了林朝英的‘情’。”


    “今日,也想见识黄岛主的‘术’。”


    哐当。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黄药师那只刚刚端起酒杯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让杯中的酒液,洒了一滴在石桌之上。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用孤傲来掩饰的,巨大的震撼。


    独孤求败!


    林朝英!


    这两个名字,对于当今天下的武林而言,早已是传说中的传说。


    一个是百年前横压一个时代,求一败而不可得的无上剑魔。


    一个是唯一能在武学上胜过王重阳一筹,才情惊艳千古的古墓派祖师。


    他们都是站在各自时代顶点的存在,是连他黄药师,都只能仰望,或是扼腕叹息,恨不逢时的绝代人物。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说,他“见过”了?


    而且,是用如此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街边风景的口气。


    剑、情、术。


    他用一个字,便精准地,概括了这三位武学大宗师,一生所走的道路。


    独孤求败的道,是纯粹的“剑”,是无坚不摧的锋,是舍弃一切,只求极致的攻击。


    林朝英的道,是偏执的“情”,是因爱生恨,由恨入魔的执念,她的武功,是为情所困的囚笼。


    而他黄药师的道,便是这包罗万象,精巧绝伦的“术”。


    黄药师瞬间就明白了沈夜此言的深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客套,更不是后辈对前辈的请教。


    这是在开诚布公地,表明自己的层次。


    他,沈夜,已经将自己,放在了与独孤求败、林朝英……..这些武林神话,完全平等的位置上。


    他来此,不是拜访,不是挑战。


    是平等的,宗师与宗师之间的,理念交流。


    是一扬,关于“道”的论证。


    黄药师心中那份因琴箫落败而产生的些许不甘,那份身为五绝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冲刷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甚至….…被对方完全看透的悚然。


    以及,一股被压抑了数十年,几乎快要被他遗忘的,名为“兴奋”的情绪。


    这一刻,黄药师终于彻底明白。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后起之秀,一个在“理”的道路上,走得比自己更远的年轻宗师。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对方的层次,或许早已超越了单纯的“武功”范畴。他像一个孤独的求道者,行走于世间,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印证自己的“道”。他将天下间所有走到极致的武学理念,都当成了自己路上的风景,当成了可以用来参照与辩证的坐标。


    黄药师放下心中最后的一丝戒备,彻底将沈夜,视为了一位真正的,可以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同道中人。


    他需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也需要重新审视,自己所走的道路。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只有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哗哗声,和风吹过桃花林的沙沙声。


    许久。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压抑不住的,畅快淋漓的大笑,猛地从黄药师的胸中爆发而出,打破了石亭中的寂静。


    他的笑声,不再孤高,不再邪气,充满了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悦与释然。


    “好!”


    “好一个‘论道’!”


    黄药师仰天长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豪迈,全无平日里的文士风范。


    “我这桃花岛,除了那个只知道打架玩闹的周伯通,已有数十年,没有能与我真正论道之人了!”


    他重重地将酒杯顿在石桌上,一双深邃的眸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直视着沈夜。


    “先生,请!”


    这个“请”字,重若千钧。


    它开启的,将不仅仅是一扬对话。


    更可能,是一扇通往全新武学天地的大门。


    沈夜也端起了酒杯,与他对视,然后,将杯中酒,缓缓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