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升越高，正午到了，虽是初秋时节，天气转凉，但正午的太阳依旧火热，欧阳绯珞怕晒，借机拉着云崖进了一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


    欧阳绯珞:“我想买点墨水，趁着这几天休息练练字。”


    云崖:“好啊，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吧，那字一定很好，正好我对书法也感兴趣，哪天我们交流一下心得?”


    欧阳绯珞一听来了兴致:“好哇，等买回去咱俩就切磋一下，不过我写的一般，之前教的也是刚上学的童子，不知道同你这堕神切磋够不够格呢。”


    云崖嘴角抽搐，没再吱声，他讲这话本意只是想在欧阳绯珞面前树立一个权威的形象，谁知话说太满，给自己挖了坑，虽然记忆缺失，但他确信自己没有那闲情逸致，肚子里又确实没什么墨水，堂堂堕神若字迹潦草堪比稚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云崖干笑两声，破天荒地有点慌。


    不知为何，在面对欧阳绯珞时，云崖越来越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希望自己始终是强大的，无可撼动的存在，各方面都是如此，这样才能让欧阳绯珞安心地依托于他，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他目前最在意的事情。


    就这样，欧阳绯珞拉着石化的云崖来到老板面前道:“老板，我要一瓶墨水。”


    那老板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就二十出头，身着灰蓝短打，闻言掀起疲倦的眼皮有气无力道:“没货了，墨水都被偷了。”


    欧阳绯珞疑道“被偷了?此话怎讲?”


    男子一双细长眸子在两人脸上逡巡，随后道:“你们是什么人?这跟你们没关系吧。”


    “怎会无关?”云崖打断道:“我和娘子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今天陪同她来这里视察了一上午，却只看到您这一家香墨坊，这实在不合理，还望您配合调查，莫要推阻。”


    语毕便掏出一枚腰牌，在男子面前晃了晃。


    欧阳绯珞查案查地都条件反射了，她本意并非如此，但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见云崖把话都撂这了，她这下不管也得管了，心下悄悄叹息。


    年轻男子见了腰牌，面上的死气一扫而空，他赶紧起身急切道:“二位大人，小的有眼无珠，望大人千万莫要同我这小人物计较啊！”


    说着便招待两人坐下，又上了茶点，还打算炒几个小菜招待他们，被欧阳绯珞及时制止了。


    欧阳绯珞:“先别忙活了，你先同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讲吧。”


    “哎！”男子重重点头:“大人呐，您怎么才来呀，小的一群人都报官报了半年了，官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是嫌弃我们这案子小，不愿意兴师动众?”


    云崖:“你们?受波及的不止你这一家吗？”


    男子拍着大腿:“嗐!您是不知啊！咱们大胤本就喜好风雅，这朱雀大街又这么繁华，怎会只有我这一家墨坊呢？还不是因为别家也被偷了墨，长此以往，亏损严重，不得已了才改行呀！”


    “原来如此，”欧阳绯珞喝了一口茶道:“这么久了，也没发现一点线索吗？”


    “不瞒您说，”男子愤然道:“我们的墨水都是统一在晚上失窃，我们也埋伏过，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所以后来大家都在传是妖怪作祟，这传言一出，干墨坊的更少了，慢慢的，就剩我这一家了。”


    云崖抚摸着杯口:“为何只有你还在坚持?”


    男子道:“小的也不想，但奈何这香墨坊是京城最大的墨坊，也是我祖辈传下来的，我不能让这产业断在我手里，而且，就算我想放弃，官府的人也不同意啊。”


    “确实，”欧阳绯珞点点头:“买卖做的大了，去留就由不得老板自己了。”


    “是这样的，”男子叹息一声:“来去不由人啊......”


    空气静默半晌，欧阳绯珞适时开口:“若果真是妖兽作祟，那你就找对人了。”


    云崖:“我们夫妻二人的本职就是收复流窜到人间的山海经妖兽。”


    欧阳绯珞听到“夫妻”二字瞬间就绷不住了，她攥紧拳头，另一手狠狠地拧了一把云崖的大腿，那表情似乎在说:让你几分还真演上瘾了！


    云崖疼得一激灵，见欧阳绯珞给他使眼色，立马意会了，也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男子眨眨眼，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想虽然看不太懂，也听不明白，但想必是厉害角色，于是附和道:“那就麻烦二位了，只是小店已近乎倒闭了，拿不出酬金，事成之后只能摆几道菜答谢您二位了。”


    欧阳绯珞摆摆手:“无妨，我们也不是为了酬金才帮忙的。”


    云崖:“听你描述，那物专偷墨水，我们不妨就利用墨水引蛇出洞。”说着看向那男子:“你店里还有现成的墨吗？”


    男子叹了口气:“现成的都被偷了，店里也不剩几个墨锭了，不过您要是用，我可以现磨。”


    云崖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办，你先把墨磨好装瓶，待晚上我们自有妙招。”


    男子却略有犹疑，他道:“二位大人可否有把握抓住那妖怪，我这本就拮据，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欧阳绯珞道:“你放心，若真是妖兽所为，抓妖我们最擅长了，若不是妖兽，那以我们的武力值，抓个人也绰绰有余的。”


    “那就好......那就好.......”男子念叨着起身，解锁柜子，从最深处拿出来一个墨锭，默默研磨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磨好了，男子熟练地把墨装瓶，盖上瓶塞，交到云崖手里，云崖却把瓶塞拧了下来。


    男子不解:“这墨水不盖盖儿，时间长了水分就蒸腾了，大人这么做是何意?”


    云崖挤挤眼:“就是要不盖塞子才好啊。”说着又挥手在瓶口扇了扇，刺鼻的墨香味儿一瞬间冲进了男子的鼻腔。


    男子这才恍然大悟:“哦！您是想借气味儿把那东西引出来?”


    云崖:“没错!我猜那东西最近应该没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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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里了吧，所以用墨香吸引是很有必要的。”


    男子眼里冒出崇拜的光，刚想歌功颂德几句就被欧阳绯珞及时打断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天你早点关门回家，剩下的全权交给我们吧。”


    男子意会道:“啊，好的，那就叨扰二位大人了。”说完向欧阳绯珞和云崖深鞠了一躬。


    时间飞速流转，男子很是听劝，申时三刻便关了店，云崖把墨水放在茶几上，两人隐身在了房梁，静候天黑。


    酉时四刻，窗外渐暗，竟还不合时宜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本就转凉的天气，气温又直降了几度，凉风透过窗户吹进大堂，嗖地欧阳绯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没错，她这人别看外表气势凛然，其实内里是个纸老虎，身子骨脆地很，又是怕热又是怕冷，身娇肉贵地不得了。


    云崖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他无奈道:“欧阳，你那边靠窗，咱俩换个位置，我不怕冷。”欧阳绯珞吸吸红通通的鼻子，点点头，两人便顺势换了位置，远离窗边后，欧阳绯珞直感凉意渐退，喷嚏也止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已几近暗夜，大堂内并未熄灯，而是像往常一样彻夜燃着烛台，欧阳绯珞的休业被打断了，她全无兴致，眼皮重得很，看样子马上就要抱着房梁睡过去了。


    突然，一股奇异的香气钻进了欧阳绯珞的鼻子，她被呛得猛然清醒，刚想找云崖讲话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捂住的口鼻!


    “唔唔......”


    “别出声，敌人入侵了。”


    云崖沉冷的声线出现在欧阳绯珞耳后:“这是特调迷迭香的气味，吸入之后不仅会让你沉睡，醒来后还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信息量太大，欧阳绯珞一时反应不过来，迷迭香?谁下的?妖兽吗？如果妖兽靠近了，那我的天书呢，亮了吗？


    “这是解药，快吃了。”随后，云崖不容置疑地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欧阳绯珞喉咙一滑，下意识吞了下去。


    见她把药咽了，云崖这才放下心来，他把手从欧阳绯珞嘴上挪开，欧阳绯珞大口呼吸了几下才缓过来，她埋到云崖耳边悄声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解药。”


    云崖浅笑一声:“这你别管，本人实力如此。”欧阳绯珞撇撇嘴，不再搭理他。她把腰间的天书翻出来，只见其再度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确实有妖兽靠近这里了。”


    欧阳绯珞欣喜道:“看来我们的猜测没出错。”


    大堂内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没多久，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狗洞钻了进来，迅速朝着茶几上的墨瓶奔赴而去！


    它速度太快，欧阳绯珞看晃了眼:“那是什么？老鼠?兔子?”


    云崖双眼微眯:“错了，是耳鼠!”


    “耳鼠?这妖兽不是吃果子的吗？偷墨做什么?”


    疑惑间，那小耳鼠已经熟练地抱起墨瓶，嗖嗖几下逃窜跑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