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光棍说了一个名字，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商人告诉他，可以花二十两买一个老婆，他的老婆眼睛识人不清，安心在家中摸黑绣着嫁衣。


    就他们成亲还有些日子，司遥得知商人在花重金为女儿聘请老师，要求礼仪得体，端正大气，知礼守礼，且会一些怡情用的技巧。


    一个月一百两银子，众人将门槛踩破了都未能成功上岸，司遥吃着饭，偷偷瞥了一眼小河，他吃饭真是挺斯文的。


    自打上次跟他出门，回去又细细观察，司遥发现他行为举止不像是流浪儿，心中已经认定了他是朝廷官员。


    为了拯救深陷水深火热的普通百姓，便衣出行。


    司遥的举动落在江屿眼中，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她已经私下说了司遥好久回，她根本不听，反而愈加嚣张。


    “吃饭吧，待会就你没吃完。”


    她淡淡道，听出了阿娘不喜，她缩了缩脑袋，百茶近日也察觉到小姐老是跟着小河，不敢多话，她看了一眼。


    小河静静吃着自己的饭，丝毫没有察觉这张桌子上，各怀异心。


    他刚要抬头，司遥突然将筷子搁在桌上，站了起来。


    郑重宣布，“我要去当老师。”


    此话一出，讲屿眼露惊吓，用茶水压了压惊，小河放下筷子，“去哪里当老师？”


    百茶附和。


    “你们买菜不是说那个商人要找老师吗，我感觉这个位置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江屿又喝了一口茶，“那要起早床去上课吧。”


    “我决定了，我要去了，我下午就去报名。”


    司遥兴冲冲决定了，留桌上三人独自思考。


    出门前，她是想带小河过去的，毕竟她想去商人家，还是因为老光棍，她知道老光棍还是因为跟着小河。


    江屿却让百茶陪着司遥去，好巧不巧，下午时百茶有些受寒，最后只能换成小河。


    司遥在家中准备了一番，比如写诗作画，她道：“要是你会写字就好了。”


    小河戴着面具的脸微微垂首，看起来很窘迫。


    司遥趴在桌上，嘴里咕噜道你要是会写字就好了，你要是会写字，我们就可以聊天了诸如此类，见小河不为所动，她将纸笔扔在一边。


    用手指戳了戳自己脸颊。


    “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啊？”


    小河：……


    “你真的不会说话吗？”


    司遥看了一会书，手中突然碰到桌角，上次那本春宫赋被她随手一扔，她随手拿了过来，漫无目的翻了几下，小河侧身望向窗外，神情松懈。


    “小河。”


    “小河。”


    商人姓乐，刚进乐府就用一堆人迎接她，小河静静跟在身后，乐老板问了几句简单的问题，像叫什么哪里人，家中父母等，司遥自然是随便胡说了。


    问完后，又看了司遥的字，柔中带刚，字迹缥缈，连夸一手好字，司遥又画了几副画，讲了一段史书，乐老板眼睛一亮，告诉她三日后便可来教书。


    乐老板还要说什么，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说店里面出了状况。


    便命人将她女儿请来，让彼此熟悉。


    女儿名叫乐映，白净秀气，头上用着珠宝点缀，身穿锦衣，像是在宝珠中长大似的，司遥拉着她说了好多话，乐映时时附和，点了点头。


    小河站在廊外，风吹动他的发丝，脸上传来一股痒意。


    一位年轻的夫人走了进来，身后的奴婢端来了一盒糕点与果盘，司遥见乐映吃得少，自己也不好多吃。


    “这位就是映儿的老师？”


    “是。”


    “夫人是……？”


    也不是司遥没有礼貌，而是乐映就比她小俩岁，而这位夫人看着也没比她大多少，按照年龄算，她生不出乐映，很有可能是乐老板的续弦。


    “我是乐映的母亲。”


    这话一出，小河抬头，又垂下。


    司遥点了点头，她无意询问旁人的私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还是感慨乐老板的美满人生，家缠万贯，身旁有妻子陪伴，膝下又有女儿侍奉。


    与乐映约定好时间后，司遥每天提前睡了，以防起不来床，原本她是不想带小河的，一来是男子，不方便，二来是他又不会说话，路上连解闷的人都没有。


    至于他的身份，他不说，她也猜不到，索性不要给自己找烦恼了，很快她就将此事放下，日子一天又一天翻夜。


    人生意外多，多少险中求。


    上次无意随处乱放的春宫赋被江屿发现了。


    司遥刚刚拿着果子，放嘴里面咬了一口，推门而入，便看看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一本私密的小话本被阿娘拿在手中。


    她尴尬一笑，将她手中的本子抽走，坐在桌上，盘着刚刚抓来的乌龟，乌龟似乎在害怕，缩进了壳子里，怎么敲都不出来。


    江屿什么都没说，将门关上。


    “小遥，你是不是喜欢小河？”


    司遥把乌龟盘得团团转，惊道：“怎么可能，而且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这几天她去乐府教书时，小河总是找着各种理由跟去，而且他格外注意乐夫人，其实算下来，乐夫人可能和他差不多大。


    “我发现小河喜欢乐夫人。”


    百茶刚刚从买了糕点，见到小河，让他端到书房。


    手中端着糕点，一门之隔，他听到司遥如蜜水一般的声音，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她的脑回路特殊过度了。


    他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话，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轻轻地叹息传了过来，紧接着感慨：


    “这注定是一场不伦之恋。”


    江夫人听到了，也是惊了。


    他轻轻叩了叩门，司遥捂住嘴，一脸惊恐，江屿脸色疲惫，用帕子打了一个哈欠，回去歇息，临走前，她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他。


    小河道：“夫人。”


    生怕他听见自己的话，司遥将手中的书扔在了一边，做贼心虚，书还未翻几页，她便嚷嚷着要睡觉，对着小河的淡淡的眼神，她背上有些发麻。


    真是奇怪，似曾相识。


    —


    百茶过来点香时，司遥眼睛亮晶晶的，一点困意都没有，她今天真的不困，而且明天不用去上课，休息一天，她不过担心起不来。


    “小姐，不睡么？”


    “哎呀，百茶姐姐，我就说有点好奇，小河他的脸是什么样的？”


    “小河的脸红一块紫一块，有点瘀斑，着实不好看，所以有人拿了一个面具让他遮住。”


    百茶如实说着。


    她将遇到小河起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司遥觉得一件件下来，都好巧。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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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了一根灯，披上衣裳，偷偷溜进了东屋，比起北屋的宽敞明亮，东屋显得有些潮湿阴冷。


    一股凉风吹来，司遥抱着手，心道：这么冷，也不知道他背子厚不厚。


    心中莫名想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半夜他睡觉时，总不会戴着面具吧，司遥想轻轻走进去看一眼就走。


    烛火发出微弱的光，司遥将烛火一点点挪到他的脸上，脚往前走了一步，还未看清容颜，一只手突然紧握住她的手。


    烛火落地，暗中陷入一片黑暗，她只能瞧见对方的眼睛。


    匕首贴在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划，她便可当场血溅三尺。


    明明刚刚她还站在地上，现在已经躺在了床上。


    一只手将她按住，一只手提起匕首贴近肌肤，一股寒意从脊背爬起，头顶上的人发丝从她脸上扫过，司遥想了想，薅他头发似乎不是一个明确的选择。


    屋中明亮的，唯有彼此的眼睛。


    小河发现来人是司遥，将匕首收了进去，一脚跨下了床。


    司遥摸了摸脖子，好险，没破皮，不对，现在也不是破不破皮的问题，现在是她要如何掩饰这尴尬的一面。


    灵感一动，她闭起眼睛，想装作梦游。


    姿势又躺着改成坐着，腿往上抬时感觉有什么东西膈住了自己，随手握在手心，假装梦游跳了出去。


    脚被桌角磕了一下，一股麻意从脚穿到了腿。


    小河将衣服披在身上，不知面具下的脸拥有着怎样的表情。


    司遥心道：马上就到门口了，马上就到门口了……


    因为没看清柜子，头上又被撞了。


    几本书接二连三掉在身上，司遥下意识躲开，她心道：真是完了，前面的努力白费了。


    就做了一次坏事，老天爷就要这样警告我吗？


    抬头对上那双眼睛，情绪太复杂的她也读不懂。


    “我梦游了，突然被砸醒了。”


    小河无话可说，还好他不会说话，司遥的手刚刚伸出去，准备推门，门缝刚刚开了一点，马上被人摁了下去。


    一只手按住了门，他穿着白色里衣，微微松散，可以略微看到锁骨上下裸露的皮肤，他的肩膀很宽，挡在司遥面前，像是绝了她全部的退路。


    司遥只好往后走了几步，看了看窗户。


    似乎他很懂她的想法，立马将窗户关了起来。


    这屋子没有坐的地方，她只能站在一旁。


    面对自己处理不了的问题，保持沉默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然后顺势而为，这是她多年经验，她常常建议翩然、华胜学习一下。


    烛火被人点亮，小河拿了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


    递到司遥手中。


    半夜闯入，有什么要事？


    她总不能说是想看清他的脸吧，当时实在是被好奇心驱使了，想看，又睡不着觉偷偷溜了过来，现在过了头脑的那股劲。


    司遥后悔死了。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明明知道不对，却还是要做。


    李昀如此、司樾如此、桓王亦如此……


    这句话可以落在很多人身上。


    遇事不要顺着对方的思路走，而是要率先提出质疑。


    “我才要问你呢，你刚刚用匕首抵住我的脖子，你半夜睡觉为何如此警觉，是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