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鞭子又细又长，抽在地上发出滋滋响声，生好又穿着一身墨绿色衣裳，上面用黑线绣着花纹。


    若非是他自带凶相，就好像绿头□□挥动着鞭子。


    自己可是买家！他敢打我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江屿见状，将司遥拉在身后。


    一个大爷手中跨着篮子，篮子陈旧，里面的鸡蛋被擦得干干净净，他这辈子哪见过俩百两，一脸惶恐，“天价啊，姑娘，你真有？”


    “有也不值得买啊，要是买工人，去正规厂买不比在这买好，这大叔心忒黑了。”


    “干你什么事啊，没事去菜市场捻点菜叶补你牙齿，缺牙婆。”


    胖嫂嫂忒了一口，她的门牙缺了一颗，又漏风，气得□□叔跳起来喊她缺牙齿。


    她粗眉一瞪，“就这俩人，一个除了脸能看，还有哪能看，手手粗糙的像萝卜，面色枯黄，个头矮，像树桩一样，另一个……”说罢望向那个面具男。


    扫看了一眼，啧啧了嘴。


    司遥心里一咯噔，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带着面具，沉默寡言，指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哦，我刚刚还瞧他险些扯过你手上的鞭子，看他白白嫩嫩的，指不定你是从哪个大家拐来的，小心哦，被找上麻烦。”


    果然不是好话，司遥与胖大嫂子一对望，她立马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她的表情由疑惑到恍然大悟，作出了一个“还好我没有上当受骗的表情”。


    拉着江屿没走俩步，□□叔追了上来，挡在了前面的路，司遥只能停住步子，看了一眼，“大叔，你挡住路了。”


    “别走啊，别走啊……”


    他将司遥推了回去，那姑娘看了她一眼，可怜无助、小心谨慎、满目通红，一身白衣，哇塞，就好像在小道碎石上顽强开出的雏菊花。


    让她心中生出来一股莫大的勇气，就是救她。


    不过她依旧作出一种毫不在意的眼神，一脸不耐烦，转身就要走。


    □□叔连忙拦住她，不让走。


    “一百两！”


    司遥瞥了一眼，耳朵好似在听，□□叔话风一转，“一人。”


    一百两一人？司遥转身一走，□□叔挡住她面前。


    她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你到底想怎样怎样怎样，都说了不买不买不买，强买强卖，到底有没有天理了？”


    胖大嫂道：“就是就是，姑娘，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吧，我们梅雨街道那场子一人二十两顶天了，我看你应该也是想买个回去照顾起居的吧，那里面有经验的妇人才三十两。”


    此话一出，司遥更加不愿意了，直到□□叔看出来了，跳了起来。


    “她，五十两卖我，那边那位男郎，就打包一块卖我吧，给你三十两，一共八十两，行我立马付钱，不行我就走了，再拦着我，我就报官了。”


    “这怎么行，男人能干体力活，你去打听打听，谁家男工不是比女工贵。”


    司遥一脸震惊，后退了好几步，用一种不可思议天理难容的表情看着他。


    “大叔，万一他真是跟大嫂说的那样，有什么隐疾我还要花钱给他治病，八十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他都以面遮容了，万一长相骇人这么如何是好？”


    她这话戳中了□□叔的肺管子，这小子个高身上又有肉，就是眉眼立体深邃，本来是一个上上上上品，能卖一个好价钱。


    就是他那脸生了红一块紫一块的瘢痕，一下子从极品变成了下品，


    见那姑娘一说，生怕她要看脸，这一看估计连二十两都卖不到。


    “好好好，八十两，成交。”


    在司遥和大婶的配合下，减了不少钱，她付了银钱后，发现那一堆人望着她，司遥只能狠下心头，狠心走远，毕竟她也没实力拿下这么多人。


    —


    那个小姑娘叫白茶，她眼神胆怯，同司遥将来讲了几句，介绍了自己会干什么活，她会的东西可真多，煮饭打扫，还会干一点木匠的活。


    真是了不起，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东西。


    意外发现白茶是江屿老家的人，在一个地方，白合村，俩人有了共同的话题，一路上说了不少。


    司遥扭头，看向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年，他似乎没有介绍的意思。


    不会是刚刚自己说他有什么病，他心中不高兴吧。


    “你呢，你叫什么？”


    只见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嘴，用手摆了摆。


    嗯？


    白茶连忙道：“小姐，他是一个哑奴，不会说话。”


    “天生的吗？”


    后天的可治，天生的就没办法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都是被原先主子卖了或者是途中遇到匪寇，被劫走的，他是后面被人抓了进来，我也是后来几天发现他不会说话。”


    “景国不是不允许拐卖贩卖吗？为何那些人如此猖狂。”


    “天高皇帝远，能赚钱的事情总有人冒险。”


    江屿拍了拍女儿的头，示意她看路。


    到了小院，推门而入，一棵桃树映入眼帘，秋季不是它开的季节，不过来年春天就可以看到它花满枝头。


    明明冬天未过，司遥已经开始幻想春天。


    小院中有四间屋子，她将最大的屋子留给江屿，百茶与她投的来，阿娘又需要人照顾，自己则住在靠北的屋子，那个哑奴便只能住在她对面的那间屋子。


    分配好了后，司遥开始给自己搭秋千，白茶揽了下来。


    司遥找来了纸笔，递给他，“我总要知道你叫什么吧，你会写字么？”


    一张纸递了回来，上面画了几条波浪，白茶道：“看来他不会写字呢。”


    “这三条波浪……我们一般都用老大老二老三称呼姊妹，他是不是在家中排第三，所以写了一个三字？”


    纸被司遥横看竖看，若有所思，眼睛一亮，乐道：三条波浪线可能是河水吧，大江大浪，那我就叫你小河吧？”


    小河点头。


    他将木板按照白茶的话，一一搭建，秋千很快就搭好了。


    今晚的菜是江夫人炒了一半，小河做了一半，百茶已经负责照顾起居，在让她炒菜不够意思，司遥更是不会炒菜了，她在宫中就学会了写字摸鱼。


    江夫人刚进去没多久，小河就进来做了。


    西红柿炒鸡蛋、糖醋排骨、鸡蛋羹、肉炸茄花……


    还有一道青团糕，小院中没什么食材，都是百茶临时出去买的，百合村会用浮草做成青团，白茶买了一些回来，巧好小河做了。


    “你也是百合村的吗？”


    司遥想，不然他怎么会？


    白茶摇头，肯定道：“应当不会是，看他不像我们那边的人，可能是偶然间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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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舟车劳累，江屿劳累，白茶受惊，早早熄灯睡了下来。


    司遥洗过澡，发现屋中闷热，坐在石台上，双手抱膝，心想：荆州一向安定，突然来了大批匪寇，按理说朝廷不会坐视不理，景帝虽然阴险，却也实实在在为民做事。


    —


    院中的角落，一个身穿夜行服，突然从天而降，小河将一张纸条扔给了他，那人还要说什么。


    他头也不回的进了院中。


    小河前脚刚要进来，司遥突然蹦了出来，围着他转了一圈，又将头探到外面，外面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秋风吹过，一片叶子在地上打圈。


    她又折了回去，看了看小河，“外面有什么，大半夜你出去？”


    他伸手，一只颜色鲜艳的虫子出现在掌中，虫子时不时蹦蹦跳跳，司遥不认识这种虫子，不过她也知道有的人喜欢玩蛐蛐蟋蟀，大约这人也爱玩。


    “好吧，早早熄灯吧。”她嘱咐了一句，虫从手心飞了出去，消失在阴影中，小河正要往前走，司遥突然又回头。


    他只得连连后退几步。


    不得不说，她的反应极快，时不时吓人一跳。


    空气中有一股腥味，司遥疑心道：“你身上为什么有血的味道，你出血了？”


    小河摇头，又比划了一会，这真是伤脑筋，又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司遥又不懂手语，就算懂手语，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比划的，估计是乱比划一通。


    头好痛。


    小河一直摇头，面色紧绷。


    她小跑进屋，拿了一罐伤药，让小河涂在伤口处。


    月亮挂在树梢，星星闭了眼睛，北屋灯光暗了下去。


    小河这才将门关了起来，床上做了一人，嬉皮笑脸。


    “不是哥们，你怎么扮起了哑巴，我这下真的打听清楚了，你混进去的那批人，里面的卖家是有名的黑人，就是那个□□叔，又叫钱浪，他没有固定出入场合，天南地北的，到处溜，没想到溜到了荆州，为了被拉去卖，你也是拼了。”


    “还有呢？”小河摘下了面具，脸上果真是青一块红一块，丑陋无比，可若要细看，便能发现这是人眉眼清明。


    面具一摘，床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用手按住肚子，满脸通红，奇丑无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池春水，太子留意到了近几年人口走失现象漏洞大，便一直让人追查。


    最终发现有人进行工人买卖。


    这与普通买卖不一样，正常流程买来的工人不得随意处置，而偷偷买来的便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意处置，乱葬岗无名弃尸，身上都有偷偷动刑的伤口。


    池春水正为此事前来。


    “若是你想将她引过来，你就尽管笑。”


    池郡连忙闭了嘴，轻声道：“她真是敏锐，还神出鬼没的，不去当探子真是可惜了。”


    “你被买下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一批人总不会这几日都被卖了，重要的不是钱浪，而是他的人员从何而来，总不能是他大摇大摆的找来的，一定有人替他暗暗搜寻。”


    交代完详细事项后，池郡从窗户翻了出去，又进来，指了指远处的屋子，朝他挤眉弄眼。


    池春水将窗子无情关上，险些夹到了窗外人的鼻子。


    脸上突然被刮了一道，池郡捂住嘴，恨恨从墙上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