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是在裴知珩的车上醒来的。


    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很好地遮住了她被扯破的衣服。


    她的脑子疼得厉害。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裴知珩的腿上，而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江柠挣扎着坐起来，看了一眼认真开着车的何铭宇。


    她记得，他是裴知珩的贴身助理。


    裴知珩扶着她，声音轻柔，“醒了？”


    江柠轻咳了几声，随即一瓶水递了过来。


    她喝了两口，才觉得嗓子不那么干哑了。


    “我怎么在你车上？”


    “你晕过去了。”


    “我怎么晕过去了？”


    “可能是气急攻心，也可能是其它，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江柠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去医院。”


    “那好，那我让南枫过来。”


    “不用了，我没事，就不要麻烦他了。”


    “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真的没事。”江柠想起什么，“可能是低血糖导致的，年初的时候做过体检，说我血糖偏低，刚刚在里面又气又急，加上今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可能就没受得住。”


    “我车上有巧克力，你要吃点吗？”


    江柠半握着拳锤了锤脑袋，“好，吃点吧。”


    裴知珩拆开了一个纸盒子，“尝尝看。”


    江柠捻出一块放进嘴里。


    甜度刚刚好，她一点都不排斥。


    “知道自己胃不好，为什么还不好好吃饭？”


    听起来有几分责怪。


    江柠苍白的脸色稍稍好了些，苦笑着道，“这几天事情太多了，所以胃口不太好。”


    “天大的事，都没有一日三餐的温饱来得重要，事情不会因为你不吃饭而得到解决，还不如让自己吃好饭，再慢慢想办法呢。”


    江柠沉默片刻，“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说来说去，还是我修为不够。”


    又或者，她跟穆景彦之间的关系，已经让他的思维变得紊乱了。


    有时候她分不清，到底舍不得的是什么。


    是穆景彦这个人，还是星灿娱乐，又或者是这么多年的习惯。


    哪怕是争吵，也依然成了习惯。


    习惯......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江柠突然想起什么，盯着裴知珩的嘴角看了看，心里越发的愧疚了起来。


    “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裴知珩摸了一把嘴角，“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一点都不疼。”


    “都怪我......”


    江柠再次回到了“汐和苑”。


    这里快成了她的避风港了。


    裴知珩知道她没什么胃口，便只热了一杯牛奶给她。


    江柠惊讶的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冰箱里，现在竟然放满了东西。


    她随口问了句，“你现在经常回这里住？”


    “嗯。”


    “你不是偶尔才来住的吗？”


    “你……”裴知珩的目光看向别处，“要不要先去休息……”


    江柠这才意识到，她本来还裹着的那条薄毯已经掉在一边了，身上的衬衫因为掉了扣子，完全遮挡不住里面的内衣。


    长势还不错的挺立就这么傲然绽放在裴知珩的面前。


    江柠瞬间红了耳根，慌忙裹紧了衣服。


    裴知珩也显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后，立马站起来走去了阳台。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外面却还是灯火通明，对面的写字楼里还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江柠换了衣服出来，跟他并肩而立。


    裴知珩转头看她，“不进去休息？”


    江柠摇头，“睡不着。”


    “那我陪你说会儿话？”


    “好。”


    她确实需要有个人陪她说说话了。


    “到那边坐吧。”


    阳台的最边上摆了一个圆形的茶几和两张藤椅。


    两个人面对着坐了下来。


    裴知珩静静地等着江柠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挺可笑，也挺可悲的？”


    “没有。”


    江柠苦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但我自己是这样觉得的，我感觉现在的我，像个小丑。”


    裴知珩的声音永远是那样温温柔柔的，“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


    “以前的我……”触及心里的柔软处，江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点调皮，老爱跟我爸撒娇，虽然我出生的时候是不幸的，但我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因为我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父亲，有一个温馨的家，我很知足。”


    因她的那一丝笑容，裴知珩微微勾了勾唇，“你很难想象你调皮的时候是什么样。”


    “可现在……”那一丝笑容又退了去，“再也回不去了……从我选择踏入穆家的那一刻开始，就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你想回去吗？”


    “不想了。”


    “为什么？”


    “我不能太贪心了……”


    “在踏入穆家之前，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律师。”


    “律师？”


    “嗯，当一名合格的律师，为我的当事人舌战群雄，也为那些请不起律师的底层提供免费的帮助。”


    江柠歪过头，“听起来是不是很了不起？”


    裴知珩笑容和煦，“嗯，很了不起。”


    “可惜……”


    江柠沉默了一阵，“哎呀，都是过去的事了，假如，时间能够倒流，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就算不进穆家的门，或许我也会选择其它的路走。”


    “为什么？”


    “因为我想赚钱啊。”也许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江柠的心情好了一些，“刚毕业那会儿，就算有了份工作，日子也很难，为了减轻爸爸的负担，我还去夜场做伴舞。”


    裴知珩微微诧异，“你会跳舞？”


    “嗯，大学的时候，被舞蹈社的社长强行拉入了社团，她说我很适合跳舞，所以多少会一些。”


    裴知珩盯着那张侧颜，思索良久。


    江柠以为他不信，于是道，“你肯定不信是不是？那我现在给你跳一段。”


    裴知珩没有阻拦。


    或许他的内心也渴望某种东西。


    没有音乐，又或者音乐在她的心中，她的脚尖轻点地面，身体轻盈地旋转，动作流畅自如，又充满了力量与优雅。


    只是她的脸上总带着一丝忧郁，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展示着她内心的真实世界。


    舞蹈很短暂，却让裴知珩入迷了很久。


    江柠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好多年没跳了，生疏了，看起来是不是很滑稽？”


    裴知珩莞尔一笑，眸中荡开一池春水，“很美。”


    江柠揉了揉脚踝，“很多东西放下了，就好像变得陌生了。”


    裴知珩看着她陷入了回忆中的容颜，心中涌现出异样的情绪。


    “对了，说说你吧。”江柠话锋一转。


    “我？”裴知珩回过神来。


    “对啊，比如接管家族企业，原本就是你本来的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