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姬家。


    封山四十年的府邸深处，是一座阴暗潮湿的地牢。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地牢尽头传出，刮擦着每一个听者的耳膜。


    地牢的尽头，房间里没有窗，只有墙上几颗幽绿的夜明珠，映照着中央那张千年寒玉床。


    床上，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曾是女人的东西。


    她的四肢被齐根斩断，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躯干，身上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子。


    管子连接着旁边几个巨大的琉璃罐，里面盛满的灵液，正维持着她的生命。


    人彘。


    一个专门用来生育的工具。


    此刻，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即将临盆。


    两个产婆在一旁紧张地忙碌，汗如雨下。


    床边，站着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姬家家主，姬武昌。


    他面无表情，只是用一种看待货物的眼神，盯着床上那个痛苦挣扎的女人。


    “用力！快！看到头了！”一个产婆大喊。


    “啊——！”


    人彘女人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终于打破了地牢的死寂。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产婆脸上挤出喜色，手脚麻利地将浑身血污的婴儿擦拭干净，恭恭敬敬地送到姬武昌面前。


    “家主，请看。”


    姬武昌看都未看那婴儿，神念在婴儿出生的瞬间便扫了过去。


    片刻后，他那张死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是失望，也是厌恶。


    “血脉浓度，不足一成。”


    他冷冷开口。


    “又是一个废物。”


    两个产婆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们颤抖着看向那个还在啼哭的婴儿，那孩子身上与生俱来的血脉气息，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这，根本不足以支撑《涅槃真经》的修炼。


    “家主饶命！家主饶命啊！”


    两个产婆吓得魂飞魄散，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生出“废品”，她们也难逃责罚。


    姬武昌根本没理会她们。


    他的手，缓缓伸向那个还在哇哇大哭的婴儿。


    “不……不要……”


    床上，那个人彘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那双早已空洞的眸子里，露出哀求。


    她挣扎着，蠕动着，想要靠近，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然而，她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不要……杀他……求求你……”


    姬武昌的动作，顿了顿。


    他瞥了一眼床上那个可怜的女人，姬夜儿。


    曾是他最宠爱的侍妾，也是他“天凤血脉计划”最完美的试验品。


    当年，王林被带走，姬家失去了稳定的血脉来源。


    他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将王林留下的精血注入族中天赋最高的女子体内，让她们成为新的“血包”。


    姬夜儿，就是最成功的一个。


    她不仅完美融合了血脉，还将《涅槃真经》第一页修炼圆满，为姬家诞下了第一个拥有完整天凤血脉的子嗣。


    那一年，整个姬家为之沸腾。


    姬武昌更是欣喜若狂，将她捧在手心，许诺她家族第二序列的身份，享尽荣华。


    姬夜儿也曾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那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为了能量产天凤血脉者，姬武昌开始让她一年又一年，不间断地生育。


    随着生育次数增加，她本源亏空，诞下的子嗣血脉越来越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计划失败时，姬武昌，这个为了家族可以不惜一切的疯子，想出了一个更加灭绝人性的方法。


    回交！


    让姬夜儿，与她那些拥有最精纯血脉的子嗣，结合！


    当这个计划被提出来时，整个姬家长老会，都陷入了死寂。


    但最终，在家族崛起的巨大诱惑面前，无人反对。


    得知消息的姬夜儿，彻底疯了。


    她反抗，挣扎，想自尽。


    可在炼虚中期的姬武昌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最终，她被斩断四肢，做成了人彘，彻底沦为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尊严的生育机器。


    今天，是她第三十次生产。


    可惜是个失败品。


    “废物，留着也是浪费资源。”


    姬武昌心中迟疑，被理智所取代。


    他不再犹豫，五指猛地一握！


    “不——！”


    姬夜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还在啼哭的婴儿，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在无形的巨力下，被直接捏成了一团血雾！


    姬武昌面不改色。


    那团血雾便化作一团血色能量。


    随即，他走到床边，捏开姬夜儿的下巴，将一团刚刚从婴儿体内提炼出来，还在蠕动的血色能量，硬生生塞了进去。


    “吃了它。”


    “把你流失的本源，补回来。”


    “不要浪费了，下个月，继续。”


    “呕……”


    姬夜儿剧烈地干呕，眼中流出血泪，发疯似的咒骂。


    “姬武昌！你这个畜生！魔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姬武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牢。


    他要去见另一个“试验品”。


    一个，比姬夜儿更重要，也更让他头疼的“试验品”。


    地牢的门，缓缓关上。


    只留下姬夜儿那绝望而又怨毒的嘶吼，在阴暗的通道中，久久回荡。


    “杀了我……谁来……杀了我……”


    ……


    与地牢的阴暗腐臭截然相反。


    姬家，一座灵气氤氲的庭院内。


    一个身穿火红战甲，身姿挺拔的女子，正静静站在一棵千年古松之下。


    姬长缨。


    自从六十年前，王林被带走后，她的日子，就变得不好过了。


    家主和长老们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奇怪。


    那种眼神，她很熟悉。


    那是看待一件“物品”的眼神。


    一件，可以用来替代王林，成为新的“血包”的物品。


    姬长缨不是傻子。


    她很清楚，以自己修炼了《涅槃真经》的体质，和体内那精纯的天凤血脉，绝对是家族下一个重点“培养”的对象。


    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姬夜儿。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她做出了一个让整个姬家都为之震动的决定。


    她，自废血脉！


    她用秘法，将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天凤血脉，硬生生地，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了出来！


    然后，亲手，交到了姬武昌的手中。


    她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向家族，向姬武昌，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她，姬长缨，宁愿放弃这通天的机缘，宁愿从云端跌落，也绝不沦为生育的工具！


    代价，是惨重的。


    她失去了天凤血脉，修为从元婴巅峰，一路跌回了元婴中期。


    她也因此，失去了家族第一序列的身份，从一个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变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废人”。


    但，她不后悔。


    因为，她保住了自己的尊严，保住了自己的自由。


    “唉……”


    一声轻叹，从她口中发出。


    她抬起头，看着庭院外，那片被阵法笼罩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就在这时。


    一个侍女，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长缨小姐。”


    侍女对着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家主，有请。”


    家主？


    姬长缨的眉头，微微一皱。


    自从她自废血脉后，姬武昌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主动找过她了。


    今天，怎么会突然……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向着家主所在的议事大殿走去。


    她倒要看看，那个男人，又想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