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一年，九州十年。


    十年，对于凡人而言，是半生沉浮，是沧海桑田。


    对于修士，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一次闭关的功夫。


    但这十年，对于九州大陆的亿万生灵来说，却是一场漫长到没有尽头，也看不到半点希望的噩梦。


    西洲，一座曾经繁华，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的修士城池废墟之中。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布满血污的练气期修士，正像一条被追急了的野狗，疯狂地在废墟的阴影中穿梭。


    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在他的身后，几道同样狼狈的身影紧追不舍，嘴里还不停地叫骂着。


    “王二狗！你他妈的给老子站住！”


    “跑！你再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今天你要是敢跑出这城，老子就去把你那刚出生的崽子抓来炼了！”


    听到这话，那名叫王二狗的修士身体猛地一僵，脚下的速度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的迟疑，要了他的命。


    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他身后破空而至，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后心。


    “噗嗤！”


    王二狗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个追上来的，在一个屋檐下喝酒吃肉的兄弟。


    “为……为什么……”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为首的那个壮汉，走到他的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狠狠地碾了碾，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王二狗，你他妈的还跟老子装傻？”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一个下品灵根的废物，凭什么？凭什么你他妈的能觉醒天凤血脉，凝聚出一根天凤真羽？！”


    “而老子！中品灵根！却连个屁都感应不到！”


    “这不公平！”


    壮汉的眼中，充满了嫉妒与怨毒。


    “只要……只要吞了你的血肉，炼化了你那根天凤真羽，老子……老子也能觉醒血脉！老子也能修炼那部逆天的《涅槃真经》！”


    他说着，眼中爆发出无尽的狂热！


    “你……你们……这群畜生……”王二狗的眼中，流下了血泪。


    他想不明白。


    十年前，那个自称化神大能的“神明”，不是说，已经为九州所有人都种下了天凤血脉的种子吗？


    不是说，人人皆可修炼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曾经的兄弟，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血脉，对自己痛下杀手？


    而这样的惨剧，几乎每一天，都在九州大陆的各个角落上演着。


    王凡，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确实没有说谎。


    他赐予了九州所有生灵一个“公平”的机会。


    但这个世界，又何曾有过真正的公平？


    王凡洒下的天凤精血，虽然浩瀚如海，但平摊到九州百亿生灵的身上，每个人能得到的，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这就导致，绝大多数资质平庸的修士，就算得到了《涅槃真经》的功法，就算体内有了那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血脉种子，也根本无法修炼。


    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去滋养那颗种子，让它生根，发芽。


    连“血生血”这最基本的第一步都做不到，还谈何凝聚天凤真羽？


    直到有一天。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修士，突发奇想。


    既然自己体内的血脉不够，那……抢别人的，不就行了？


    他杀了自己的同门，吞噬了对方的血肉，炼化了对方体内那同样微弱的血脉。


    然后，他惊喜地发现。


    他成功了。


    他体内的血脉浓度，真的提升了！


    这个发现，像一场恐怖的瘟疫，以一种无可阻挡的速度，瞬间传遍了整个九州！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杀人夺血！


    凝聚血脉！


    这，成了一条通往长生的血腥捷径！


    一时间，整个九州，彻底乱了。


    人人自危！


    特别是那些修为低下的底层修士，他们就像是一群被圈养的，随时可能被宰杀的猪羊。


    而那些站在九州金字塔顶端的元婴老祖们，更是将这种血腥的规则，玩到了极致。


    他们早已看透了化神大能的阳谋，也懒得去遵守任何道德的底线。


    他们开始有预谋地，大规模地“养殖”。


    在自己的地盘里，将那些低阶修士当成血食，当成提升血脉浓度的工具。


    长得漂亮的，就抓去做生育工具，为他们源源不断地诞下新的“血食”。


    长得丑的，就直接当成养料，养肥了，就杀掉，吞噬血脉。


    甚至，为了更快地提升自己的灵根，他们开始疯狂地广娶妻，广纳夫，生下大量的子嗣。


    然后，在那些孩子长大之后，毫不犹豫地，用那部名为《夺天造化功》的魔功，将他们，一一献祭！


    从上到下，层层剥削。


    整个九州，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腥的，养蛊场！


    ……


    青州，大日仙朝。


    皇城之巅。


    身穿赤金龙袍，头戴帝冠的皇甫月，静静地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下方那座繁华，却处处透着一股压抑与死寂的皇城。


    她的脸上，早已没了十年前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剩下疲惫与麻木。


    这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以及她身后的整个仙朝，都只是那个男人圈养的，比较肥壮的一头猪而已。


    “陛下，这是这个月的供奉。”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皇甫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名老臣，恭敬地呈上了一枚储物戒指。


    戒指里，装满了用秘法炼制好的“血食”。


    这些血食，都是从仙朝境内，那些不服管教，或者犯了罪的修士身上，“收割”下来的。


    皇甫月接过戒指，神念一扫，便将其收入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陛下，最近……下面的人，怨气很大。”老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特别是那些被强行征召来的女修，她们……”


    “闭嘴。”皇甫月冷冷地打断了他。


    “这些事，不用跟朕说。”


    “朕只要结果。”


    “是，陛下。”老臣心中一颤，连忙躬身退下。


    等到老臣走后，皇甫月才缓缓转过身。


    她看着远处那片被无尽黑暗笼罩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恨那个男人吗？


    恨。


    他将整个九州，都变成了人间炼狱。


    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旁。


    来人，正是大日仙朝的护国丹师，姜雪。


    十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她是那副蒙着面纱，气质清冷的模样。


    只是，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比十年前，更加深邃，也更加，冰冷。


    “你也来了。”皇甫月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嗯。”姜雪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她们是这个世界上，位列顶点的人，也是最孤独的两个人。


    ……


    与此同时。


    灵界，南域。


    姬家。


    一座被重重禁制包裹的奢华庭院之中。


    “王林！你他妈的又偷吃老娘的朱果！”


    一声充满怒气的娇喝，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紧接着，一个身穿火红色劲装，身姿矫健，英姿飒爽的绝美女子，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正是，姬长缨。


    一年的时间，让她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明艳动人。


    她的修为，也在海量资源的堆砌，以及王林这个“名师”的指导之下，突飞猛进。


    短短一年。


    她便将《涅槃真经》的第一页——“百凤涅槃不灭身”，修炼到了圆满之境！


    成功凝聚出了一百枚，天凤真羽！


    她的修为，也因此，一举突破到了，元婴巅峰！


    “什么叫偷吃？”


    庭院的凉亭里，一个红发青年，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嘴里还叼着半颗，汁水四溢的红色果子。


    他瞥了一眼气冲冲跑过来的姬长缨，撇了撇嘴，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你都元婴巅峰了，还吃这玩意儿，不嫌浪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