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一颗通体呈现淡蓝色的荒芜星球上，两道身影狼狈地从虚空中坠落。


    王凡赤着脚，稳稳地踩在松软的蓝色沙土之上。


    他身上下，空无一物。


    那具布满了紫绿交错纹路的躯体，在星域穿行中被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和陨石碎片洗礼，非但没有留下半点伤痕，反而显得更加坚实。


    只是，他所有的衣物，都在这三日的旅途中，彻底化为了宇宙尘埃。


    另一边的凌血薇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蓝色的沙尘，小脸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身上那件贴身的内甲倒是还在，勉强护住了关键部位，可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却添了许多细密的血痕，那是被空间乱流余波刮伤的。


    元婴萎靡，灵力枯竭，她现在感觉自己虚弱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王凡没有理会瘫在地上的凌血薇，他打量着四周。


    这颗星球的天空是深邃的紫色，没有太阳，光线来自于天空中悬挂着的几条巨大星河。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近乎液化的灵气，吸上一口，都让人精神清爽。


    但除了无尽的蓝色沙丘，这里再无他物，一片死寂。


    是个不错的修炼之地。


    王凡很满意，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状态，直接盘膝坐下，从储物戒中哗啦啦倒出一大堆灵石，堆成小山。


    这些都是杀戮之都时，凌血薇自愿赠与……


    他闭上双眼，开始恢复。


    凌血薇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王凡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再看看他那随风飘荡的……


    积压了三天的恐惧、疲惫和羞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王凡！你这个混蛋！灾星！”


    “老娘的灵力都快耗光了！你知不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来的！”


    “为了跟上你的速度，我那件护身法宝都快碎了！”


    “还有！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你知不知道跟着一个光屁股的男人在星域里飞了三天，是多大的精神折磨！”


    她越说越委屈。


    她堂堂杀戮之都城主，元婴期的大修士，什么时候这么惨过！


    灵石她有的是，可是在那鬼地方，空间乱流无处不在，她哪里敢停下来修炼恢复？


    万一吸一口气，把空间乱流吸进经脉，那她就不是灵力耗尽，而是直接爆体而亡了！


    王凡眼皮都没抬一下。


    “吵。”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凌血薇的哭声戛然而止。


    王凡随手从灵石堆里抓了一把，头也不回地朝她扔了过去。


    “恢复灵力，别当个废物。”


    灵石叮叮当当地落在凌血薇脚边，每一颗都散发着纯净的能量波动。


    凌血薇看着脚下的灵石，又看了看王凡那冷漠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她恨恨地捡起灵石，开始运转功法。


    当第一缕精纯的灵气涌入干涸的经脉时，凌血薇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她贪婪地吸收着灵石中的能量，萎靡的元婴也渐渐恢复了光泽。


    而王凡这边，他的恢复速度更是恐怖。


    那些上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化为齑粉。


    天凤血脉在他体内缓缓流转，生生不息，丹田内的九品雷炎金丹也在高速旋转，将吸收来的灵力转化为他自身的雷炎之力。


    对他而言，消耗的不过是赶路的时间，灵力本身，只要不是瞬间被抽干，就能无限再生。


    他此刻恢复，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的状态达到巅峰，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


    同时，王凡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识海之中。


    金色的古字流转，组合成一篇浩瀚而玄奥的经文。


    《涅槃真经》。


    这并非寻常的吐纳功法，而是一条以死亡为阶梯，通往不朽的逆天之路。


    顺为凡，逆则仙。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大道至理，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的气息。


    王凡很快就察觉到，自己只能看懂第一页的内容。


    后面的经文被一层迷雾笼罩，无论他如何催动神识，都无法窥探分毫。


    似乎是他的修为，亦或是血脉浓度，还远远不够。


    第一页的核心，是衡量天凤血脉强度的标准。


    天凤真羽。


    一位血脉大成的天凤，体内可凝练出十万八千根天凤真羽


    一羽落下，可令星河破碎，天崩地裂，斗转星移。


    而王凡审视自身，经过梧桐神木的洗礼与馈赠，他如今的天凤血脉浓度，堪堪达到了凝聚十根天凤真羽的程度。


    这，也正是修炼《涅槃真经》的最低门槛。


    王凡缓缓收回心神，睁开了双眼。


    那双异色的眸子中，紫雷与绿炎交织，比之前更加深邃。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来尝试第一次涅槃。


    这个过程不容许任何打扰。


    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正盘膝而坐，贪婪吸收着灵气的白发女娃身上。


    凌血薇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红润，萎靡的元婴也饱满了许多。


    她察觉到王凡的注视，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停止了修炼。


    王凡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


    一缕绿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跳跃，缓缓凝聚成一颗龙眼大小的火种。


    火种悬浮着，散发着妖异而危险的气息。


    “吞了它。”


    凌血薇的脸色“唰”地一下，又变得惨白。


    她猛地站起身，连连后退，看那颗火种的表情，好似在看世间最恐怖的魔物。


    “前辈……您这是……”


    李长风那个倒霉蛋的下场，她可是亲眼所见。


    吞下这东西，就会变成一个被仇恨和疯狂支配的怪物，最终在清醒的痛苦中，亲手杀死自己最敬爱的人。


    她不想变成那样！


    “我可放心不下，万一在我修炼时，你动了什么歪心思。”


    王凡的话语简单直白，不带任何情绪。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凌血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前辈您救了我的命，我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您呢？”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而且，我还有用啊！我能帮您炼制血影卫，能帮您处理很多杂事，我……”


    “吞了，或者死。”


    王凡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颗绿金色的火种，缓缓飘向凌血薇。


    凌血薇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她看着那颗越来越近的火种，又看了看王凡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会杀了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


    她堂堂杀戮之都的主人，玩弄人心，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女，如今却要像一条狗一样，被种下屈辱的烙印。


    “这……这东西，吞下去之后，我会不会像李长风一样……”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发问。


    王凡瞥了她一眼，下了一颗安神药。


    “放心。”


    “它不会让你发疯。”


    凌血薇闻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不变成疯子，一切都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