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与中州的交界地带，横亘着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乱流。


    那是一道天然的天堑，空间破碎，罡风肆虐，即便是元婴大能，也不敢轻易肉身横渡。


    想要跨越这片天堑，只有一个办法。


    通过传送阵。


    而唯一一座能够连通两州的远古传送阵，便坐落在一座混乱而血腥的法外之城——杀戮之都。


    此刻，杀戮之都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之下，两名身穿制式铠甲的金丹期守卫，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城门边。


    “这一天天的，站得腿都麻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一个面容尚显稚嫩的年轻守卫，忍不住抱怨道。


    他叫延平，刚来这里不久。


    “熬着吧。”旁边，一个胡子拉碴，眼神透着几分沧桑的中年守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我这点修为，在这里当一百年的差，说不定就能凑够资源，突破到金丹中期了。”


    “一百年？张叔，这也太久了吧！”延平咋舌。


    被称作张叔的中年守卫斜了他一眼，嗤笑道：“怎么？嫌久啊？嫌久你去参加城里的‘杀戮盛宴’啊，赢一场，够你修炼好几年的。有命去，就怕你没命回来花。”


    延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接话。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几个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年轻男女，看样子是某个宗门的弟子，嘻嘻哈哈地就想往城里走。


    “站住！”


    张叔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那副懒散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式化的冷漠。


    “进城费，一人一百万灵石。”


    为首那名锦衣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什么？一百万？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我爹可是……”


    “我管你是谁。”张叔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这是杀戮之主的规矩，要么交钱，要么滚。”


    “你！”


    锦衣青年气得脸色涨红，可看着张叔那毫无感情的眼神，以及城墙之上若隐若现的强大气息，最终还是没敢发作，只能带着同伴，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周围排队进城的散修们，见状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延平看得是与有荣焉，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突然，天空之上，毫无征兆地，被撕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从裂缝中弥漫开来。


    城门口所有的人，无论是守卫还是散修，都在这一瞬间，感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一个身影，从空间裂缝中，缓缓走出。


    他一步步踏着虚空，朝着城门的方向走来，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碾压天地的沉重感。


    “元……元婴大能！”


    “不！这股气息，比寻常的元婴修士，还要恐怖！”


    张叔的瞳孔收缩，浑身的汗毛倒竖，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甲胄。


    眼看着那道身影，无视了所有人，径直就要走入城门。


    旁边的延平，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被吓傻了，竟是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大喝出声：“站住！杀戮之都，禁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嘴。


    “住嘴！”


    张叔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延平拽了回来，然后对着那道身影的背影，深深地弯下了腰，用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语气喊道：


    “前辈！欢迎您莅临杀戮之都！为您赞美！”


    从始至终，那个男人都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就那么走进了城内，消失在黑暗的街道尽头。


    直到那股恐怖的威压彻底消失，张叔才像虚脱了一样，松开了延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叔，你怕什么？”延平挣脱开来。


    “我们背后可是杀戮之主！主上不是常说，任何敢在杀戮之都违反规矩的人，杀无赦吗？就算我们敌不过，主上也会为我们出头的！”


    “出头？”张叔抬起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那些话，你也就能听听罢了。”


    “你真以为，为了你我这种无名小卒的性命，主上会去得罪一个能随手撕裂空间的大能？”


    “延平啊，你记住，规矩，是用来约束弱者的。当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到可以无视规矩的时候，他本身，就是规矩！”


    张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延平的肩膀，语气却变得疏远。


    “当年你父亲对我的那点恩情，今天，我算是还清了。”


    “以后在城里，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延平。


    “张叔我……”


    延平话说一半，停住了。


    他死了。


    风一吹，无声无息，一切犹如从未有过这人。


    张叔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岗位，只是那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朝着城内那条黑暗的街道，投去惊惧的视线。


    ……


    王凡走在杀戮之都的街道上。


    脚下的黑石板，不知被多少鲜血浸染过，散发着一股陈腐的腥气。


    街道两旁，是风格各异，却无一不透着狰狞与残暴的建筑。目光所及之处，几乎看不到一个正常人。


    有的修士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怨毒的眼睛；有的则在路边旁若无人地擦拭着沾满血迹的法宝；更多的，则是三五成群，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这里的空气，都充满了硫磺与血的味道。


    对于周围那些充满恶意的视线，王凡恍若未觉。


    他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异色的眸子，古井无波，只是径直地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他越是如此冷漠，周围那些窥视的目光，反而越发忌惮。


    在杀戮之都这种地方，看不透的，才是最危险的。


    很快，他便来到了一座城市中心，最为宏伟的建筑前。


    那是一座由巨大兽骨搭建而成的圆形角斗场，门口上方，悬挂着一块用鲜血写成的牌匾——“生死台”。


    这里，是杀戮之都的消息集散地，也是财富与死亡的交易场。


    王凡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角斗场内，比外面还要混乱嘈杂。震天的嘶吼声、兵器碰撞声、以及观众们疯狂的叫好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血脉喷张的狂热浪潮。


    中央的巨大场地上，两名金丹期的修士，正在进行着最原始血腥的搏杀，断肢与鲜血齐飞。


    王凡的进入，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径直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了场地一侧，一个挂着“悬赏”与“问事”牌子的柜台。


    然而，他刚走近，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重酒气与血腥味的壮汉，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壮汉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他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王凡。


    “新来的？”


    “看你这身板，倒还结实。怎么，想接悬赏，还是想上台玩玩？”


    王凡没有理他，绕过他，继续走向柜台。


    壮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在杀戮之都，无视，本身就是一种最严重的挑衅。


    “小子，老子跟你说话呢！”


    他怒吼一声，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王凡的后脑勺，狠狠砸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王凡的脚步，没有停。


    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那壮汉的拳头，在距离他后脑勺还有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壮汉那条粗壮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森白的骨茬，刺破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啊——！”


    凄厉的惨嚎，瞬间盖过了角斗场内所有的嘈杂。


    壮汉抱着自己那条废掉的手臂，疼得满地打滚，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恐惧。


    整个大厅，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凡的背影上，充满了骇然。


    直到这时，王凡才终于停下脚步，走到了柜台前。


    对着柜台后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伙计。


    “去中州的传送阵。”


    那伙计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着地上还在哀嚎的壮汉，再看看眼前这个背影，吓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前……前辈……传……传送阵在……在城主府……由……由杀戮之主大人，亲自……亲自看管……”


    “每次传送，需要……需要一……一亿灵石，或者……或者一百颗金丹…………”


    王凡没有再说话。


    他转过身，在一片死寂的注视下，朝着角斗场外走去。


    方向，正是城中心，那座如同盘踞凶兽般的城主府。


    他每走一步，周围的人群，便如同潮水般，向两旁退开，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没有人敢再阻拦。


    也没有人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只剩下那名断臂壮汉，因为剧痛而发出的，压抑的呜咽声。


    “兄弟们，来货了！”


    “周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放心吧，你的金丹，我会好好享用的！”


    “别急，我好这口，等我完事后再说……”


    “+1”


    “你们不要过来啊！！”


    一群豺狼虎豹擦拳磨掌，一脸笑意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