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喜欢看，不如下地狱去看如何？”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山谷中响起，如同九幽寒风，吹得篝火都摇曳了几分。


    姜雪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玄月仙子所化的小女娃，脸上的悠然瞬间凝固，小小的身躯绷紧，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的靠近！


    火光映照下，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立在不远处，幽绿与暗紫交织的诡异纹路在他肌肤下缓缓流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那双异色的眸子，左眼幽绿深邃，右眼紫电闪烁，正漠然地注视着她们。


    王凡！


    姜雪的心脏猛地一沉。


    秘境之中，王凡出手击退秃头，确实救了她们。


    而她和玄月仙子，却趁机不告而别。


    此刻再见，一股难言的心虚与惧意涌上心头。


    “王凡……”姜雪嘴唇有些发干，强撑着道，“我们与你之间，早已两不相欠。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王凡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两不相欠？”


    “秘境之内，可是本座出手，你们才捡回一条命。这么快就忘了？”


    虽然出手并非他本意，纯粹是血祖那老魔头多嘴惹事。


    但结果，终究是他救了她们。


    当然，即便没有这一茬，王凡也从没打算放过玄月仙子。


    筑基之时，他看不透这老东西的深浅，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他已是金丹！体内更有血祖这尊元婴级的底牌！


    此界，谁能阻我？谁能杀我？！


    玄月仙子化作的小女娃深吸一口气，挡在了姜雪身前，稚嫩的嗓音透着凝重：“道友此来，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王凡轻笑，“自然是送你们一程。”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然模糊！


    “小心！”玄月仙子尖叫一声，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不相称的灵光，一面古朴的玉盾瞬间浮现，挡在身前。


    “轰！”


    一声巨响！


    王凡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玄月仙子面前，覆盖着雷炎纹路的拳头，裹挟着九幽冥炎与紫霄云雷之力，重重轰在玉盾之上！


    玉盾哀鸣一声，裂纹遍布，瞬间炸碎！


    玄月仙子闷哼一声，小小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喷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


    “玄月姐姐！”姜雪惊呼，脸色煞白。


    她想冲过去，却被王凡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桀桀桀……小子，这老鬼婆娘的残魂倒还有点东西，不过，太弱了！”血祖在王凡脑海中狂笑。


    王凡没有理会，他一步步走向倒地的玄月仙子，异色双瞳中没有丝毫波澜。


    “元婴残魂，活了这么久，也该彻底湮灭了。”


    玄月仙子挣扎着想要起身，小脸上满是痛苦与不甘。


    她眼中闪过决绝，双手掐诀，一股晦涩苍凉的气息自她体内弥漫开来。


    “就算魂飞魄散，本仙子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小小的身体周围，浮现出无数玄奥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王凡眉头微挑。


    “困兽犹斗么？”


    他不再留手，丹田气海内，那颗布满诡异纹路的血丹微微一颤，一股精纯的血煞之力涌入四肢百骸。


    同时，九品雷炎金丹光芒大盛，九幽冥雷之力自体内勃发！


    “九幽……冥雷！”


    王凡低喝一声，右手抬起，掌心之中，一团幽绿与暗紫交织的雷球迅速凝聚，散发出诛灭神魂、万法不侵的可怕气息。


    雷球出现的刹那，整个山谷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连风都停滞下来。


    玄月仙子瞳孔骤缩，她从那雷球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是足以彻底磨灭她这缕残魂的力量！


    “去！”


    王凡屈指一弹。


    那团九幽冥雷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玄月仙子身周的符文防御，径直印向她的眉心！


    太快了！


    玄月仙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不——！”


    凄厉的尖叫声中，九幽冥雷没入玄月仙子眉心。


    小女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体表的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双眼中神采飞速消散。


    片刻之后，她小小的身体软倒在地，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


    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与沧桑的眼眸，此刻一片空洞。


    王凡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血祖不满：“小子，怎么不直接灭了她的魂？留着这口气，难道还想养着不成？”


    王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在那小女娃眉心轻轻一点。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神魂之力被他抽离出来，融入指尖。


    玄月仙子身体又是一颤，彻底没了动静。


    “玄月姐姐！”姜雪悲呼一声，终于挣脱了那股威压，踉跄着扑到玄月仙子身边，泪水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手去探玄月仙子的鼻息，却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王凡收回手指。


    彻底杀了，未免可惜。


    这老鬼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脑子里的东西，或许还有些用处。


    至于反噬？


    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残魂，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他转过身，看向泪流满面的姜雪。


    那张清丽的脸庞，此刻写满了恐惧。


    “现在，该轮到你了。”


    王凡的话砸在姜雪心头，她整个人僵在那里。


    那双异色眸子死死盯着她，左眼幽绿，右眼紫电，冰冷得不带半点人味。


    绝望从脚底爬上来，瞬间淹没了她的思绪。


    玄月姐姐死了。


    现在轮到她了。


    反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压死了。


    金丹强者，吐口唾沫都能碾死她这个筑基小修士。


    王凡正要动手，余光扫到地上玄月仙子那具小小的尸体。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具躯壳……


    “老魔头，”王凡在心里问，“这老虔婆的肉身，现在还有什么用？”


    血祖兴奋起来：“桀桀桀！小子，你提醒本座了！这小女娃的躯壳，可是大补品！”


    “要是用秘法炼制，啧啧，能炼出一枚异丹，对修为提升倒是很大用处！”


    血祖的声音满是贪婪。


    王凡心思一动。


    他摸摸下巴。


    原来还有这用处。


    他慢慢转头，重新看向瘫坐在地的姜雪。


    这女人满脸泪痕。


    “想活命吗？”


    王凡声音还是那么平淡，但听在姜雪耳朵里，就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一根稻草。


    姜雪猛地抬头，灰败的眸子里闪了一下光，又马上暗下去。


    活命？


    玄月姐姐为了保护她都死了，她还能活？


    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放不下。


    她想起爹娘惨死，想起被收养人家差点吃掉的恐怖，想起在真魔宗杂役院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


    “我……”


    姜雪嘴唇动了动。


    过了好久，她才艰难地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想！”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抓住！


    王凡脸上露出莫测的笑：“很好。”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玄月仙子的尸身。


    “把这具仙胎，炼成丹药。”


    “丹成之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姜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时，整个人都炸了！


    炼……炼制玄月姐姐的身体？！


    “不……不……”


    她尖叫起来，拼命摇头，泪水又涌出来。


    “王凡！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她……她都死了！你为什么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痛苦！


    玄月仙子是她的恩人，是她的师长，是她在这个残酷修仙界里唯一的温暖。


    要她亲手把恩人的身体炼成丹药……


    这简直是魔鬼才想得出来的条件！


    王凡面无表情，完全不理会姜雪的控诉。


    “要么，你现在就死。”


    “选吧。”


    山谷里，篝火噼啪响着，照着王凡冷酷的脸，还有姜雪惨白绝望的脸。


    血祖在王凡脑海里桀桀怪笑：“小子，够狠！本座喜欢！让这女娃去炼她恩人的尸体，啧啧啧，光想想都刺激！”


    姜雪身体剧烈颤抖，巨大的悲痛和害怕快要把她压垮了。


    她看着王凡，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又愤怒又无助。


    她清楚，王凡说得出就做得到。


    不答应，她马上就会死在这里，跟玄月姐姐一样。


    可要是答应……


    她想象不出自己该怎么面对。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秒都煎熬得要命。


    王凡没催促，只是静静看着她。


    很久以后。


    姜雪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她慢慢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


    “我……”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