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裳念慈心头百转千回之际，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哈哈哈！念慈，爹爹听说救你回来的恩公醒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锦袍，面容带着几分威严又不失亲和的中年男子，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他正是青阳坊市之主，裳念慈的父亲，裳墨。


    裳念慈见到来人，脸上的忧色稍减，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憨，快步迎了上去，挽住了裳墨的胳膊。


    “爹爹！”


    她随即转身，面向床榻，郑重介绍道。


    “消公子，这位是我的父亲，裳墨，也是此间坊市的主事人。”


    王凡挣扎着想再次起身行礼，动作间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坊主……”


    裳墨几步上前，连忙虚扶一把，阻止了他的动作。


    “哎！消公子快快躺好，莫要多礼！”


    裳墨上下打量着王凡，虽然对方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那份沉稳的气度却掩盖不住。


    他脸上带着真切的感激。


    “听小女说了，此次若非公子仗义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我裳墨，代表整个青阳坊市，也代表我个人，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王凡顺势躺回，维持着那份“不善言辞”的模样，只是微微摇头。


    “坊主言重了。”


    “令嫒吉人天相，在下不过是适逢其会。”


    裳念慈见父亲与恩公寒暄，又想到方才对方那“耳红”的窘态，怕父亲再说下去让恩公不自在，便拉了拉小翠。


    “爹爹，您和消公子先聊着，我去看看莫叔那边的情况。”


    小翠也连忙跟着行礼告退。


    待女儿和侍女离开，静室内只剩下裳墨与王凡二人。


    裳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添上了身为坊主的审慎。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斟酌着开口。


    “消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惊人修为，还能施展那等……变幻莫测的神通。”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惊心动魄的场面。


    “想必定是出身不凡吧？”


    “不知……公子可方便告知师承来历？”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个能轻易斩杀筑基中期修士、屠戮狼群的年轻强者，突然出现在青阳山脉外围，还救了自己的女儿，这其中透着太多不寻常。


    他必须弄清楚对方的底细。


    王凡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并未听出裳墨话语中的试探。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用一种平铺直叙，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


    “在下消炎，乃道天门真传弟子。”


    “此次下山，是为历练，顺带完成一项宗门隐秘任务，具体内容，恕在下不便透露，还请坊主见谅。”


    道天门？！


    裳墨身体微微一震，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九州大陆广袤无垠，分为数个大州，各州之间相隔何止亿万里，只要传送阵，方能行驶！


    而道天门，他虽未去过，却如雷贯耳！


    那是远在青州的顶级修仙宗门！


    是真正屹立于云端之上的庞然大物！


    门中强者如云，随便出来一个内门弟子，都可能是在他们这偏远坊市称雄的存在，更遑论是……真传弟子！


    这个身份，足以解释对方为何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恐怖的战力，为何能掌握那般不可思议的神通！


    也解释了为何对方行事透着一股子……不通世俗的“正气”。


    大宗门弟子，眼界高，规矩多，性子古怪些也属正常。


    裳墨心中的诸多疑虑，瞬间消散了大半。


    道天门远在青州，他根本无从查证对方身份的真伪。


    但对方既然敢报出这个名号，要么是真的，要么就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结合对方之前的表现和救女之恩，裳墨更倾向于前者。


    他脸上重新堆起热情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敬意。


    “原来是道天门的高足！失敬失敬！”


    “难怪！难怪消公子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实力，也唯有道天门那等仙家圣地，才能培养出公子这般的青年才俊啊！”


    他站起身，态度更加亲和。


    “公子一路风尘，又为小女负伤，实在辛苦。”


    “我已经命人备下薄宴，一来为公子接风洗尘，二来聊表谢意。”


    “待公子伤势稍好，务必赏光！”


    王凡“虚弱”地点了点头。


    “多谢坊主美意。”


    “待在下恢复些许，定当叨扰。”


    裳墨带着热络的笑容离开了静室。


    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室内重归宁静，只余下淡淡的檀香。


    王凡躺在榻上，之前的虚弱与“羞赧”早已褪去，唯有胸口的伤势提醒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道天门真传弟子。


    这个名头，果然好用。


    裳墨方才那番试探，看似随意，实则步步为营。


    不过，青州距离此地何止亿万里，中间隔着多少险地雄关，他一个偏远坊市之主，又能去哪里核实？


    只要自己后续行事符合“大宗门弟子”的身份特征，这份信任便能暂时维持。


    至于裳墨信了几分，并不重要。


    只要他不敢轻易撕破脸，便足够了。


    这位坊主，心思深沉，绝非表面那般和善可亲。


    王凡回想着裳念慈的面容。


    温婉，秀丽，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


    再对比裳墨那张略显油腻的脸。


    不像。


    甚至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反倒是那个重伤的护卫，莫叔……


    王凡回忆起莫叔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轮廓，再与裳念慈的五官细细比对。


    竟有那么两三分神似。


    有趣。


    一个坊主之女，却与父亲毫无相像之处，反而与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有几分相似。


    而且，方才裳墨与裳念慈相处的情形，也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似是父女情深，但那种刻意的亲和与关切之下，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是真正的血脉相连的温情？


    还是某种更复杂的关系？


    王凡一时也无法断定。


    不过，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


    眼下，他成功打入了青阳坊市内部，获得了坊主的“感激”与“敬意”，还有一个对他“芳心暗许”、充满感激的裳念慈。


    棋盘，已经布好。


    接下来，便是如何落子了。


    他闭上双目，默默运转《炎火决》，加速修复着体内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