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的计划是该提上日程了，我怀着沉重的心关上冰箱。


    简单吃了些早餐，确认一切收拾妥当后我提起鼓鼓囊囊的挎包走出家门。


    “嗯？”


    经过一处拐角，我感受到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偏生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重量令我全身间瞬息绷紧，警惕地抬眸却看见一个站在不远处的五岁小婴儿，他身穿黑色西装，头戴着黑色爵士帽，手里举着一个绿色的变色龙。


    一股毛骨悚然的熟悉即视感，我木张脸。


    “ciao~。”


    穿搭成大人模样的小婴儿睁着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用卖萌般的口气对我说。


    身体本能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蹲在他面前从挎包里掏出还没来得及喝的酸奶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bo…咳，这是我的一些小小诚意，请用。”


    我非常不舍地拽着特意留下准备当午餐的酸奶，堪称艰难地移开目光。


    长久的沉默，就当认为他不会收走我那不值一提的诚意而不免感到一丝希翼时，对面不如我愿相当恶趣味地伸出了小手作势要接。


    我颇为遗憾地递过去，手却不受控制般没忍住使了些劲。


    这份拉锯战还没开始就悄然结束，对方实力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强大，真叫人敢怒不敢言。


    “所以说早川同学为什么要这么恭敬的把酸奶递给Rebron啊…？”


    沢田纲吉忽然震惊的看了看我又看向Reborn，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那双幼鹿般惊怯的瞳孔猛地睁得滚圆，声线哆嗦着拔高：“欸？！等等，难，难不成你们认识？”


    好像听到幽灵说话了，是幻听么我迷茫的眨巴眼。


    这样想着我出于礼貌谨慎地尽量用最小的声线说：“因为某种程度上有点像我的前职业的一个老板，反应过来就…”，呆了片刻随后小声呢喃：“呃…这是能说的吗？”


    沢田纲吉：“…你已经说出来了啊。”


    “想贿赂世界第一的杀手吗，胆量不小嘛”，话虽如此，我却看见他压低的帽檐下嘴角微勾：“我是Reborn，沢田纲吉的家庭教师。”


    我了然的点头：“真是厉害啊。”


    “非常自然的接受了Reborn的说辞了啊……”沢田纲吉吐魂，一脸恍惚：“你们真的不认识吗？可早川同学递东西的动作未免也太熟练了吧！”


    “那是当然，我曾经可是相当敬业的手下，这点拉拢的手段怎么可能做不好，请不要拿你短浅的见识侮辱我的职业精神。”我不赞同的反驳道，目光落在沢田纲吉一副想吐槽什么却没有吐槽出来的脸上，接着我疑惑的挠挠脸颊移开了视线。


    眼花吗？居然看到本应该去往三途川的人却不合时宜的站在这里。


    “你已经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沢田纲吉用一双死鱼眼看着我，难以置信的说：“太过分了，三途川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会去啊，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刚才说我应该去是什么意思啊？！”


    我无视了沢田纲吉的“太过分了”“我明明还活得好好的”诸如此类的抗议，用带着隐隐期待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看向Rebron。


    Reborn瞥了眼酸奶杯上印着的草莓图案，嘴角极其轻微的一撇嫌弃的毫不掩饰，他面无表情喝了一口接着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宣判：“太甜了。”


    我认真的反驳：“嗯？有么，我觉得甜度刚刚好的说。”，视线却一直追随Rebron手里拿着的草莓味酸奶，我思索再三，用迟疑的语气说：“那，你不喝的话可以给我吗？”


    Reborn：“……”


    Reborn微妙的沉默片刻看起来更嫌弃了，他指尖弹飞杯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不要，黑手党可不存在收到的东西还要退还回去的规则。”


    我脚下迅速地变换步伐，顷刻间转个身躲避了被酸奶击向头部的轨迹。


    知道拿不回来我只好歇了想要再次尝尝味道的心思，随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态度冷淡：“这样么…那我走了，有缘再见。”


    “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没有再理会，我冷漠地转身离去。


    “喂！Reborn!”距离二十米左右身后传来沢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倏地慌乱起来的声音，我没有回头。


    这天早上并盛中学并没有那个压迫感十足像是巡视领地的猛兽一样的风纪委员长，我依旧乖乖上交学生证给门口叼着草的飞机头检查后才顺利踏进校门。


    没走几步我敏锐地听见一道就在前不久刚对过话的声音怒吼着“拼死也不能迟到！”，速度快得不似常人，风一般从我身边穿过徒留下一阵烟尾气。


    呆呆的望着头顶冒着明晃晃橙色火焰的沢田纲吉远去的背影，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蓝底星星花纹裤衩，我困惑的歪歪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自内心的赞叹：“真了不起，没想到沢田纲吉还有裸奔的爱好。”


    即将抵达教室时，我注意到沢田纲吉不安地捂着只留下短裤的身子蜷缩在墙角，整个人像是被开水烫到的虾米徘徊在教室门外，他时不时做贼一样飞快地探头往里看又猛地缩回来，仿佛门内藏着会吃人的怪物。


    “你还好吗？”我半弯着腰微微垂头，嘴角反射性地咧开露出一抹非人弧度的笑，安静地戳了戳沢田纲吉软弱的手臂。


    他猛地倒吸一口气，表演一出原地弹射起步，在我不明所以的视线里“咚”地撞在了墙壁上，接着下意识发出惊吓般“噫”的一声，抱着身子蜷缩在角落不动了。


    “早，早川同学？！”


    我听到他用害怕到几乎自闭般颤抖的声线，小声吐槽：“明明长相那么…为什么笑起来却超级可怕啊。”


    中间嘀咕的没听清，大概是说长的很可怕之类吧。


    “……啊，抱歉，没太听清，不过吓到你属实是职业病犯了。”我有点难为情地挠挠头，重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状态。


    “欸？！你，你能听得到吗…为什么不提醒我，感觉好丢脸啊！”沢田纲吉脸颊泛红，露出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羞耻表情。


    我想了一会儿，随意把身上的外套盖在沢田纲吉头上，真诚开口：“快进去上课吧，如果你不想被记旷课的话。”


    我则先一步跨进教室门，两耳不闻窗外事坐在位置上脑袋空空的盯着崭新课本发呆良久，直到教室里毫无征兆地热闹起来才回过神。


    抬眸，我一眼就看见裹着我外套的沢田纲吉，他整个人瑟缩着牢牢地攥住衣服的一角仿佛外套是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不放。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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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在一片嘈杂声中，我静静地凝视因沢田纲吉不停地揉搓而有些变形的衣角，神色逐渐凝重。


    短暂思考了一下，我悄无声息地穿过围堵着的三两人墙，在距离沢田纲吉还有几步之遥后停了下来朝他伸出摊开的手掌，没有说话只是一昧盯着沢田纲吉拽着（我外套）衣角的手。


    沢田纲吉明显愣了一下，埋着的头缓缓抬起。


    他怔怔地望着我伸出的手，脸上窘迫未消抓着外套的手却没有松开，另一只手犹豫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几厘米，指尖微微蜷缩看起来想要回应又缺乏勇气般停在原地。


    等了半天没动作，我对他的反应和理解能力不再抱有期望，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捧读：“瞧瞧我那柔弱又无怜的外套，它多么无助地被沢田玩弄于股掌。别怕，你的小主人我来救你了。”


    周围的声音突然卡顿了一舜。


    沢田纲吉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里面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自己抓着外套的手，瞬间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松开。


    “……不要说出这么奇怪的话啊，说的我好像是什么坏事做尽的变态一样好吗？！”


    这个时候倒是很精神的嘛，看样子是把身处窘迫处境的事忘的差不多了。


    我摇摇头，十分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么？”


    在沢田纲吉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我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修补一套校服需要格外多花费一笔资金，我只是一个连生活费都要精打细算的普通国中生啊，目前过着非常拮据的日子，请稍微理解我一下。”


    “真是的，我知道了啦，校服绝对会收拾妥当再还给你就是了。”


    沢田纲吉小声嘟囔着肩膀微松，他抓了抓本就柔软的棕色头发脸上不自觉地浮起温和的神色，那双棕色的眼眸里漾开丝丝暖意。


    “…哦。”对上他脸上毫无防备而显得过分干净的眼睛，我迟钝地应了一声算是接受。


    刚后退两步又想起什么，我顿了顿，扫视了一圈教室朝沢田纲吉温吞的说：“需要委托我帮忙解决掉这些人吗，只需要一点点报酬喔。”


    “…请别用解决这么可怕的词啊！”沢田纲吉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顽强地抗议道，顿了半秒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揪着自己的头发崩溃：“还有报酬又是什么意思啊？！”


    当对上我那副只要你点头下一秒就绝对会出手的诚恳眼神中，沢田纲吉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随即像是被雷劈了般僵住，他大声的喊道：“不需要啦！”


    教室安静了一瞬，随后沸腾了起来。


    “废柴纲居然敢这么和早川同学说话，是想挨揍吗？！”


    “刚刚早川同学说的解决绝对是开玩笑的吧哈哈哈，真酷啊。”


    “可恶，这小子什么时候和早川同学关系这么好了。”


    我费解的看着沢田纲吉，片刻，偏了偏头眸光微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反应很大欸…为什么？


    可惜直到午休，我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桌角接连走过几个拿着午餐盒的同学，他们三两簇群说说笑笑，跟绕过空桌椅没什么两样自然而然地绕开了我的位置，而我闷闷地趴在课桌上，目光虚浮地落在前方某处。


    唔…晚餐没有着落了，要不今晚就先去碰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