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让我当千古一帝?!
作品:《大唐:摊牌了,这太子我不当了!》 李承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甚至带着一丝哭音。
在死寂一片的营地里,这声音尖锐得像一根针,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那里面是无法掩饰的绝望,是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穿心脏的崩溃。
李泰整个人被这声音钉在了原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他呆呆地看着皇兄。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轻云淡,没有了洞悉万物的从容睿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浓烈到燃烧起来的情绪。
是愤怒?是悲恸?
都不是。
一个念头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这是痛心!是恨铁不成钢的剜心之痛!
皇兄在怪我!
他怪我,竟然把他为我铺好的登天之路,就这么轻率的,一封奏报,又还给了他自己!
皇兄的本意,是要用一场天灾,一场神谕,将“一言定港”这桩改写史书的绝世奇功,结结实实地扣在我的头上!
可我呢?
我这个蠢货!
我不仅没能领会他的苦心,反而画蛇添足,把他捧成了一个呼风唤雨、预知未来的在世圣贤!
这哪里是为皇兄表功?
这分明是亲手斩断了皇兄栽培我的所有心血,将他死死地架在了圣贤的火炉上烤!
父皇的圣旨,就是最无情的证明。
“特命魏王李泰,即刻返回长安,另有任用。”
这哪是什么另有任用?
这是父皇看穿了皇兄的布局,对我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彻底失望,要把我从皇兄身边强行调走!
父皇在用圣旨告诉皇兄:承乾,你这个弟弟太蠢了,不堪大用,别在他身上白费力气了,江南这盘棋,还得你自己来!
想通这一层,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李泰的尾椎骨直冲天顶。
他辜负了皇兄。
他用自己的愚蠢,毁掉了皇兄为他设计的未来。
“皇兄……小弟……小弟罪该万死!”
李泰“噗通”一声,双膝砸进泥地,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羞愧与悔恨,额头重重磕下,溅起一片泥水。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撕心裂肺的颤抖。
“小弟愚钝,没能领会皇兄的深意!小弟……小弟不该抢您的功劳啊!”
李承乾看着那个磕头如捣蒜,哭得像个三百斤孩子的弟弟,整个人都傻了。
抢功?
我他妈什么时候让你抢功了?
我恨不得把“江南总管”、“如朕亲临”这八个字,用刀刻在你的脑门上,让你在这儿干到海枯石烂!
他气到浑身都在抖,伸出手指着李泰,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周围全是人。
宣旨的信使还没走远。
他能说什么?
他只能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扭曲的笑容,上前一步,亲手将李泰“扶”起来。
手臂相触的瞬间,李承乾用上了毕生的力气。
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青筋在手背上虬结跳动。
那力道,毫不掩饰,分明是在用骨骼的摩擦告诉这个蠢弟弟——你死定了。
李泰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觉得皇兄手上传来的,是无声的鞭策,是最后的期许。
他含着泪抬头,望着李承乾那张扭曲变形的“笑脸”,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只剩下无尽的酸楚。
看啊。
这就是我的皇兄。
即便我蠢到毁了他的全盘计划,他依旧没有一句责骂,甚至还亲自扶我起来。
这是何等宽广的胸襟!
这是何等伟岸的人格!
“皇兄……”李泰哽咽到失声。
李承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知道,这场戏必须演下去。
他重重拍了拍李泰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李泰一个趔趄。
“青雀。”
李承乾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的缝隙里,沾着血丝硬挤出来的。
“回长安去吧。”
“父皇……自有他的道理。”
(滚,现在就滚,滚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李泰听着这句饱含深意的话,眼眶一瞬间就红透了。
父皇自有他的道理。
是啊,父皇是天子,他的决定不容置喙。
皇兄这是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因为被“贬斥”回京而丧失斗志。
“为兄在江南,还有许多事要做。”李承乾继续说,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充满了疲惫与认命。
(一个人,面对这山一样的公务,这该死的港口,我他妈要怎么活啊!)
李泰却从这“疲惫”中,读出了皇兄独自扛起一切的担当。
皇兄在告诉他,就算我被调离,江南这桩伟大的事业,依然会在他的亲自掌舵下,乘风破浪。
他是在让我安心!
“青雀,你此番回京,并非终结。”
李承乾死死咬住后槽牙,一字一顿。
“而是新的开始。”
(你滚回长安享福了,我这边的地狱烂摊子,才是他妈的新的开始!)
这几个字,宛如一道天光劈开了李泰的头盖骨,醍醐灌顶!
不!
比醍醐灌顶更彻底!
新的开始!
他彻底懂了!
皇兄是在点化我!
父皇将我调回长安,不是惩罚,更不是放弃!而是要给我一个更大的舞台,去施展从皇兄这里学到的“经世济民”之道!
长安,大唐的中枢!那里,才是真正需要大刀阔斧改革的地方!
皇兄坐镇江南,是为大唐开疆拓土,奠定万世之基。
而我回京,就是要去肃清朝堂,整顿吏治,为皇兄日后的大展宏图,扫清一切障碍!
我们兄弟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这才是真正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想到此处,李泰心中所有的颓丧、羞愧、悔恨,顷刻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无穷无尽的斗志!
他猛地抬头,双眼灼灼地盯着李承乾,那眼神,看得李承乾心里一阵发毛。
“皇兄!”
李泰的声音不再哽咽,而是充满了力量,坚定如铁!
“小弟明白了!”
李承乾:“……”
你又明白什么了?我求求你别再明白了!
李泰对着李承乾,深深一揖,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礼。
“皇兄今日之教,青雀毕生不敢忘!您在江南开创伟业,小弟去长安,为您披荆斩棘!”
“此去长安,小弟定当谨记‘实干’二字,为父皇分忧,为皇兄……铺路!”
说完,他豁然转身,对着那名禁军信使朗声高喝:“臣,李泰,遵旨!”
他甚至没回帐中收拾行囊,也不与孙伏伽等人告别,就这么带着满身的泥水,带着一颗被“点化”的滚烫的心,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返回长安的官道。
那背影,既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又带着一种奔赴新战场的决绝。
周围的官员将士们,看着这离奇的一幕,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唯有孙伏伽和杜构,若有所思。
魏王殿下,好像……又悟到了什么凡人无法企及的境界。
只有李承乾,被独自留在原地,如遭天谴。
披荆斩棘?
为我铺路?
他终于明白李泰那个蠢货“悟”到了什么。
他以为这是我们兄弟俩的“胜利”!是我们“内外联手”的开端!
他这是要滚回长安,把他那套“我皇兄是神仙下凡”的狗屁理论,在他亲爹李世民面前,天天念,月月念,年年念!
完了。
全完了。
这已经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这是直接把通往“千古一帝”宝座的楼梯,一节一节,用神铁焊死在了自己脚下。
想拆都拆不掉。
李承乾看着李泰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背影,嘴唇哆嗦了半天。
最终,他发出了一声饱含血泪,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吼。
“李青雀……你他妈真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
话音落下。
天旋地转。
李承乾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是身体直挺挺向后倒下的失重感。
“殿下!”
“快!传御医!殿下又‘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称心和杜构等人手忙脚乱地冲了上去,营地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与最懂自己的知己(弟弟)分别,太子殿下如此重情重义,伤心欲绝,晕厥过去,实在是……
真乃圣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