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他娘的,这都什么事儿
作品:《锁娇骨》 车队在野王县城外一处略显陈旧的驿站停了下来。
驿站不大,门前挂着个被风吹日晒得有些褪色的幌子。
院里拴着几匹瘦马,显得有几分冷清。
阮乔吃力地扶着浑身滚烫的唐蕊下了马车。
驿卒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穿着打补丁的棉袄,见来了贵客,忙不迭地上前引路。
将她们安置在后院一间还算干净的简陋客房里。
陆潜和萧珏则在前面的厅堂暂歇。
陆申沉着脸去张罗热水和吃食。
没过多久,驿卒领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郎中匆匆赶来。
这老郎中姓李,是野王县本地人,行医几十年,算是这方圆几十里最有名望的大夫了。
他一踏进驿站门槛,就被眼前景象晃了一下眼。
厅堂里坐着两位年轻公子,一位身着墨色锦袍,面容冷峻,气度逼人,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热茶;
另一位更是了不得,眉目清俊如画,通身一股子书卷气,却又隐隐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李大夫活了大半辈子,在这小地方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何曾见过这般神仙似的人物?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拢了拢自己洗得发白的旧棉袍,脚步都放轻了几分。
等被引到后院客房,见到守在病榻前阮乔时,李大夫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乖乖,他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
这女娘,也忒好看了吧。
虽然衣着朴素,却也难掩清丽之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夫人。
再看榻上昏睡的那位,即便病容憔悴,也看得出是个绝色美人胚子。
“哎哟喂,这是哪家的贵人呐……”
李大夫心里直打鼓,态度越发恭敬谨慎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箱,对着阮乔拱了拱手:“夫人,老朽这便为这位姑娘诊脉。”
阮乔连忙让开位置:“有劳大夫了。”
李大夫坐到床边的矮凳上,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唐蕊的手腕上。
他闭目凝神,细细感受着指下的脉搏,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脉象……
浮紧而数,确是风寒外袭、惊悸内扰之症。
但这姑娘确是气血亏虚得厉害,元气大伤,这可不是一日两日的损耗。
更让他心惊的是,脉象中隐隐透出一股沉寒之气,这分明是长期服用那种虎狼之药留下的痕迹。
那种药,多是高门大户用来给姬妾避子的,药性霸道,最是损伤胞宫。
看这脉象,这姑娘今后怕是难有子嗣了。
李大夫心中叹息,这世道,女子何其艰难。
尤其是生得貌美的,更是命运多舛。
他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阮乔,又想起前厅那两位气度非凡的公子,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定是那两位贵人中的一位!
李大夫眯着眼,依他看,一定是那个穿墨色衣服的。
哼,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定是他贪图这女娘的美色,强纳为妾,又怕生出庶子麻烦,便长期给她服用避子药。
如今不知为何又折腾得她大病一场,真是造孽啊。
想到这里,李大夫心里那点对权贵的畏惧,竟被一股行医者的不平之气压下去几分。
他收回手,站起身,先是恭敬地对阮乔回话:
“夫人,这位姑娘是邪风入体,兼之心神受创,以致高热昏沉。
老朽开几剂疏风散寒、镇惊安神的方子,好生将养些时日,应无大碍。”
阮乔刚要道谢,却见胡大夫话锋一转。
他目光瞟了一眼前厅方向,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声音也提高了些,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只是姑娘这身子骨,底子亏空得太厉害了,须得好生调理,万不可再……再劳累伤神,更忌寒凉之物。
年轻人,还是要懂得怜香惜玉才是,有些虎狼之事,做多了,可是要损阴德的。”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指桑骂槐了。
前厅里,正百无聊赖把玩着茶杯的萧珏,隐约听到后院传来老郎中似乎意有所指的话。
什么“怜香惜玉”、“虎狼之事”,他眉头一皱,觉得这老家伙聒噪得很,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寻常医嘱。
阮乔却是心思剔透之人,立刻听出了胡大夫的弦外之音,脸颊微微发热,又惊又急。
这误会可大可小,她连忙打断李大夫,语气恳切,
“大夫,多谢您,还请快些开方抓药吧,我妹妹烧得厉害,耽搁不得。”
李大夫被阮乔一拦,也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这些高门秘辛,岂是他一个乡下郎中可以置喙的?
他连忙讪讪地点头:“是是是,老朽这就开方,这就开方。”
他提笔写下药方,交给阮乔,又叮嘱了几句煎药注意事项,便背上药箱出门了,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萧珏一眼。
长得人模狗样的,竟做着畜生的勾当。
阮乔拿着药方,心中五味杂陈。
她感激李大夫的医术和那一点未泯的良知,更忧心唐蕊的身体。
长期服用避子药……
难怪蕊蕊在谢府时身子一直不好。
谢瑜这个狗东西,这笔账,她记下了。
她收敛心神,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蕊蕊退烧。
她拿着药方去找陆申,陆申虽满脸不情愿,但见自家公子微微颔首,还是黑着脸接过方子,骑马去县城抓药了。
驿站里暂时安静下来。
阮乔打来温水,细心为唐蕊擦拭额头和手脚物理降温。
前厅,陆潜正慢条斯理地品茶,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萧珏则靠在窗边,望着窗外荒凉的冬景,心里那股因老郎中那番话而起的莫名烦躁,却久久未能平息。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萧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老大夫临走时意有所指的眼神,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什么叫“虎狼之事”?
什么叫“损阴德”?
他干什么了?
不就是情急之下抱了那女人一下,顺手……顺手在她身上揉了几下做戏吗?
怎么就扯上缺德了?
难道那女人有什么隐疾,碰不得?
他越想越憋屈,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他萧珏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被一个乡下郎中指桑骂槐地说他“不怜香惜玉”、“做虎狼之事”?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旁边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陆潜,语气带着压抑的羞恼:
“陆容止,那老匹夫刚才那话,是不是在说我?”
陆潜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平静,
“萧兄何出此言?那大夫所言,不过是寻常医嘱,叮嘱病患静养罢了。潜……不知萧兄所指为何。”
他语气温和,眼神真诚,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听出来。
萧珏看着他这副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背过去。
他不知道?
他陆容止会不知道?
装!继续装!
萧珏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陆潜盖着薄毯下的双腿,顿时更加无语。
是了,在那老家伙眼里,这位陆三公子不良于行,自然干不出什么“虎狼之事”。
那这口黑锅,可不就稳稳扣在他萧珏头上了吗?
想到这里,萧珏简直要气笑了。
他娘的,这都什么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