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夫人,该喝药了
作品:《锁娇骨》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许多细节就变得清晰起来。
莲雾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传递一些看似无意、却能牵动她情绪的消息。
上次是唐蕊自戕后的状况,这次是谢瑜可能外出的动向。
每一次,都像是在试探她的反应,或者引导她的行动。
是她大意了,谢瑜那种人,怎么可能真的放心让她和唐蕊接触?
他一定在静园布满了眼睛。
莲雾,或许就是其中一双最不起眼,也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眼睛。
告诉她谢瑜要出门,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她会不会趁机动歪心思?
还是想诱她有所行动,然后抓个现行?
阮乔闭上眼,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想起离开主院时,谢瑜看她的那一眼。
平静,甚至带着点淡漠,但底下是冰冷的杀意。
像毒蛇盘踞在暗处,随时会扑上来咬断猎物的喉咙。
他现在不动她,只是因为唐蕊情绪不稳,还需要她这个“同乡”偶尔安抚。
一旦唐蕊稍微平静下来,或者谢瑜失去了耐心……
阮乔打了个寒颤。
她很可能在某天夜里“突发急病”,或者“失足落井”,悄无声息地消失。
在这深宅大院里,死个把无依无靠的女人,太容易了。
她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危险。
她以为自己在暗中谋划,殊不知可能每一步都落在别人的监视里。
她不能再轻信任何人,尤其是主动靠近她的人。
莲雾这条线,不仅能用,还得反过来利用。
传递一些谢瑜想看到的信息,麻痹他。
比如,表现出安分无奈的样子。
阮乔睁开眼,眼神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四四方方的天,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外面可能存在的耳朵听见。
清晖院,唐蕊渐渐恢复了生机,内室的药味比前几日淡了些。
午后稀薄的阳光透过窗纱,在榻前投下模糊的光斑。
谢瑜坐在榻边,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
他今日穿着深青色常服,神色平静,面色温和。
唐蕊靠坐在软枕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夫人,该喝药了。”谢瑜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沉稳。
他用小勺舀起一勺褐色的药汁,轻轻吹了吹,递到唐蕊唇边。
唐蕊眼睫颤了颤,没有动,也没有看他,只是将头微微转向另一边,用沉默表达着抗拒。
谢瑜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收回,也没有强求。
他看着她侧脸倔强的线条,目光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他没有发怒,只是将勺子放回碗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端着药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
“今日见了刺史,说起北边流民安置的事,吵了半日也没个结果。”
顿了顿,看她依旧没有反应,谢瑜继续道,“回府时路过西市,看见有卖你上次说想吃的蜜渍梅子,让人买了一些,待会儿让美景拿给你。”
他的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聊家常,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妻子只是在闹点小脾气。
唐蕊依旧沉默,阳光照在她脸上,能看清她细小的绒毛和红润的唇瓣。
谢瑜笑了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过两日你精神好些,我陪你去看看。”
他伸手,想将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
唐蕊皱眉,在他指尖触碰到之前,猛地偏头躲开。
谢瑜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
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愠怒,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
“不想喝就先放着吧。”他将药碗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等你想喝了再热。”
他站起身,站在榻边,垂眸看了她片刻。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笼罩在唐蕊身上。
“蕊蕊,”他忽然低声唤了她的名字,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唐蕊懒得理他。
谢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缓步离开了内室。
良辰和美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一个去端药碗,一个上前替唐蕊掖了掖被角。
唐蕊缓缓闭上眼,将头埋进软枕里。
锦被下的,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谢瑜的纵容,她只觉得恶心。
他越是表现得像个寻常的丈夫,她就越感到刺骨的冰冷和恐惧。
这虚伪的平静下,是能将人吞噬的漩涡。
闭上眼,新婚夜的画面就不受控制地撞进脑海。
红烛高烧,映着谢瑜那张看似温雅,眼底却翻涌着疯狂占有欲的脸。
她哭喊,哀求,用尽力气挣扎,换来的却是更粗暴的对待。
他像拆解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不容反抗地侵占了她的全部。
身体被撕裂的剧痛,远不及尊严被碾碎带来的绝望。
那一夜,她觉得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在她意识模糊,以为终于可以解脱时,又会被新的痛楚强行拉回现实。
最让她心寒的是,谢瑜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哭什么?明日阮乔就走了……以后,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了。”
他知道她在乎什么,就用什么来凌迟她。
可他错了。
阮乔留下了字条。
上面简短的几个字,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支撑。
也正是因为这根稻草,她才更绝望。
她有无数次真的想死。
杀不了谢瑜,难道还杀不了自己吗?
第二天天清晨,她打碎药碗,捡起瓷片时,手腕上的冰凉触感几乎让她感到一种解脱。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可是她却没死。
回家?
她恐怕是等不到了。
她甚至不希望阮乔为了她留在这个魔窟。
谢瑜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一个人陷在这里就够了,何必再搭上一个?
谢瑜的脸,她一眼都不想再看。
每一次看到,都会唤起那夜被支配、被羞辱的恐怖记忆。
他的触碰,他的气息,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像一只被蛛网牢牢缠住的飞蛾,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窒息感越重。
而那只冷眼旁观的蜘蛛,正耐心地等待着她耗尽所有力气。
唐蕊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觉得好累好累,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