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备马,即刻赶往去邺城
作品:《锁娇骨》 三天前,彭城,刺史府。
深夜的烛火将陆沉挺拔的身影投在挂满舆图的墙壁上,微微晃动。
他刚结束与江东幕僚的深夜密议,北境新附,百废待兴,虽大局初定,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
案几上堆叠的文书,大多与北境事务相关,字里行间皆是战后重建的繁琐与新兴势力碰撞的硝烟。
郑煜,这位新归附的北境之主,确实是个极有手段和魄力的人物。
归顺江东后,他并未安于做一个傀儡,而是借着陆沉的支持和北境战乱后旧秩序崩塌的千载良机,雷厉风行地挥下了新政的利斧。
其一,重新丈量土地,动用强硬手段清查被豪强门阀隐匿了数代的人口和田亩。
此举无疑是在剜却豪强心头之肉,将更多资源和税赋强行收归府库,用于战后疮痍的抚平与流民的安置,根基直指北境长治久安。
其二,以抵御荆州、益州威胁为由,强势整顿军备。
明里暗里逐步收编各地豪强赖以生存的私兵部曲,整合打散,纳入北境边防军体系,刀柄紧握于己手。
其三,推行严厉的平抑粮价政策,矛头直指惯于囤积居奇、发乱世财的大商户,意图稳定惶惶民心。
这三把火,烧得又快又猛,刀刀砍向北境盘根错节百年的豪强门阀之命脉。
自然引来了滔天巨浪般的反弹。
数月间,北境各地暗流汹涌,抗议串联之声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如广陵叶氏、下邳陈氏等几家实力雄厚的豪强,竟暗中调动私兵,勾结流寇。
故意制造数起血腥暴乱,攻城掠寨,试图以此向郑煜及背后的江东展示肌肉,施加压力。
对此,郑煜似乎早有预料,其反击老辣果决,堪称典范。
一面派出巧舌如簧的使者,带着陆沉的手令与并算不丰厚的“补偿”,对部分势力较小、立场摇摆的豪强进行分化瓦解,许以虚位闲职,缓其敌对之心。
另一面,则对跳得最凶、妄图以武力抗衡的刺头,施以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
徐庶和陆衡麾下的“暗影”在其中居功至伟,他们为郑煜提供了北境各大豪强勾结、密谋的铁证。
郑煜据此,以“勾结外敌、图谋叛乱”之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遣精锐府兵,星夜出动,围困了几家领头豪强的坞堡庄园。
反抗者,如广陵叶氏,阖族上下,格杀勿论,百年坞堡付之一炬,累世家财尽数抄没,亲族故旧皆流放苦寒边地。
归顺者,如审时度势的下邳陈氏,虽利益大损,却至少保住了身家性命和部分根基,得以苟延残喘。
几场血腥清洗下来,北境豪强积攒了百年的骄横气焰被彻底打压下去。
郑煜用铁与血,在北境初步树立了说一不二的权威,也将北境更紧地绑在了江东的战车之上。
当然,表面的平静之下,多少暗恨与不甘在滋生蔓延,唯有时日方能检验这强压下的和平能维系几时。
陆沉批阅完最后一卷文书,他揉了揉眉心,眼中虽有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掌控局势的冷静与锐利。
北境这块硬骨头,总算被郑煜用铁与血初步啃了下来,虽然代价不小,但结果符合江东的利益。
只是郑煜,不好对付。
此人有野心,有能力,更有临机决断的狠辣,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刀。
但刀能伤人,亦能伤己。
徐庶曾进言:“主公,郑煜此人,鹰视狼顾,其志非小。如今借我江东之势肃清北境,其势日隆,恐非长久之福。”
对郑煜此人,陆沉从未放松警惕。
此人鹰视狼顾,其志非小,绝非甘居人下之辈。
此前利用郑焕进行钳制,正是一步试探与约束的棋。
郑煜是何等人物?
岂会看不穿陆沉将郑焕置于琅琊、名为“历练”实为“质子”的用意?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顺。
对于陆沉的“关照”,他做出了极其精明且隐忍的回应:
首先,主动示弱,频频示忠。
他送往彭城的文书愈发恭谨,事无巨细皆向陆沉禀报。
尤其在涉及兵权、财政等敏感事务上,措辞极其谦卑。
反复强调一切皆为“主公基业”“仰赖主公威德”,将自己牢牢定位在“替主公打理北境”的位置上,绝口不提任何自主之权。
他甚至主动请求陆沉派遣更多江东官吏进入北境各级府衙,“协助”处理政务。
实则将部分人事权拱手让出,以示绝无二心。
其次,对郑焕“关怀备至”,大唱兄弟情深。
他非但没有表现出对弟弟的忌惮,反而多次在公开场合和给陆沉的信中,深切“感激”主公对郑焕的“栽培与教诲”。
言辞恳切地表示郑焕年少顽劣,能得吕蒙将军指点,实乃郑氏之幸。
他时常派人给郑焕送去北境特产、金银细软,嘱咐他“安心历练,谨遵吕将军号令,勿以家事为念”。
这番作态,将一个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关爱弟弟的兄长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让人抓不到丝毫错处。
再来就是,加速整合,暗筑根基。
在表面绝对的顺从下,郑煜以惊人的效率推进北境内部的整合。
他利用清算豪强空出的权力真空和资源,大力提拔寒门士子和中小地主中有才干者,许以重利,悄然构建只效忠于他个人的新兴势力网络。
同时,他借平定叛乱、巩固边防之名,以江东提供的粮饷为支撑,日夜操练那支已被他牢牢掌控的北境边防军。
将其淬炼得愈发精锐,却将粮草供应、部分军官任免等命脉,依旧“恭顺”地呈报江东审批,让人难以指责。
最后,巧妙利用郑焕。
他深知郑焕贪婪短视、又自视甚高的本性。
他暗中纵容甚至诱导郑焕在琅琊军中结交“人脉”,收受北境商贾通过特殊渠道送去的“心意”。
让郑焕自以为找到了左右逢源、积蓄力量的机会,愈发不甘于人下,从而更主动地成为扎在吕蒙身边的一根刺,也更能牵动陆沉的注意力。
郑煜则冷眼旁观,静待好戏上演。。
郑煜的应对,堪称滴水不漏,几乎将一个忠心耿耿、毫无私心的臣子形象做到了极致。
但陆沉又岂会只看表面文章?
徐庶麾下的“暗影”早已将郑煜暗中提拔心腹、加紧练兵的情报呈送至陆沉的案头。
陆沉看着这些密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郑煜果然没让他“失望”,确实是个极有趣的对手。
“既然他如此喜欢演戏,那孤便陪他演下去。”
陆沉对徐庶淡淡道,眼中锐光一闪,“他既如此‘感激’孤对郑焕的栽培,那孤便再给郑焕加些‘重任’。”
他的棋,端看郑煜接不接得住了。
他正式下令,擢升郑焕为“琅琊郡尉”。
表面职权提升,名头响亮,但随即以“历练不足,需熟悉军务”为由,指派两名经验丰富的江东中层将领为其“副手”。
此二人实为吕蒙心腹,一举一动皆在吕蒙绝对掌控之下。
郑焕看似升官,实则被架空得更彻底,任何越轨之举都会立刻被扼杀于萌芽。
他批准了郑煜练兵所需的粮饷,却下令所有粮草辎重由江东直接派兵护送,经特定路线运抵北境各军,点名由吕蒙的心腹将领负责接收与分发。
此举看似保障后勤,实则将北境军的粮草命脉紧紧攥在了江东手中。
郑煜虽掌兵,却难为无米之炊,更难以粮草私下蓄养绝对忠诚的死士。
他嘉奖郑煜平定豪强之功,赏赐金银绢帛。
同时却以“北境初定,需与民休息”为由,下令北境三年内赋税减半,且减税部分由江东府库拨付补偿。
此令一出,北境民心必然更向江东,郑煜欲通过正常税收快速积累私人财富的途径被大幅压缩。
这是一招堂堂正正的阳谋,郑煜若有异动,便是违逆民心。
“暗影”对北境的渗透进一步加强,不仅监控郑煜及其心腹,更严密监视那些被郑煜提拔的新贵,掌握其弱点与把柄,随时可进行分化或清除。
陆沉此举,其实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
一边默许甚至鼓励郑煜在规则内发展,另一边却将规则的边界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不断收紧。
他要让郑煜明白,任何小动作都在他的注视之下,绝对的忠诚才是唯一生路。
这场博弈,远未结束。
正当陆沉将北境棋局再次布控完毕,欲将重心转向荆州时,邺城的急报送到了他手中。
看清内容后,他脸色骤变,当即下令:“备马!即刻赶往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