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稚子
作品:《被贤妻始乱终弃后》 时节刚至孟夏四月,彭城里外的槐花开得正烈。
孩子们午后从学堂散了学,便迫不及待地攀上遒劲枝高的槐树,牵起衣兜小心翼翼将槐花包在腰上,好带回家叫母亲蒸槐花饭、做槐花饼,贪几口这孟夏的时令。
被墙孩子们的玩闹声吵醒,趴在公案上浅眠的温辞筠坐起身,朦胧地从挂着烟霞帐的凉亭中望见几乎爬上树巅的孩子。
那孩子正一脸欣喜地摇着树枝,洁白若雪的槐花簌簌若飞雪般往下落,不时传来树下几个孩子惊喜的大叫。
倒是胆大敢在她的宅邸外“偷”槐花,幸得此前吩咐过护卫,若无异常放这些孩子靠近摘些槐花也无事,否则如何靠得近她的府邸,只是今日这个爬得太高了,几乎可窥见这院子内了。
等过了这花季,便叫人将这树砍了,太高不是好事。
觉得脚似有些麻,温辞筠撑着公案扶腰站起身,一手撑在凉亭的柱子上,小心地抖了抖腿,还好这院子无人在,否则又要被嬷嬷教训没有礼仪了。
听得墙外叽叽喳喳吵着——快走,小心被里头人发现了。
温辞筠方才掀开烟霞帐,打算在院子里走走,松松筋骨,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的。
却冷不防地瞧见树巅上的那个孩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愣在原处。
偷花被发现了!
朝着墙下走去,温辞筠朝着那孩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示意他快些离去,她不会告诉旁人的。
孩子点点头,正要下树时,看着温辞筠正捡着飘进墙内的槐花,突然朝着她道:“我阿娘说怀着身子的妇人不能食太多槐花,夫人可要小心。”
愣了半分,温辞筠捻着手中的槐花,抬头朝那孩子笑道:“多谢提醒。”
“你是此处主人的妻室吗?长得真好看,以后我也要娶像你这么好看的媳妇。”
轻点点头,温辞筠回应上:“那般祝你得偿所愿,快些离去,巡逻的护卫就要来了,小心被抓了。”
“好,多谢夫人。”
那孩子说着,将靠墙的枝桠使劲摇了一阵,为温辞筠送上“槐花雪”后,便一溜烟地像猴子般爬下了树,朝着伙伴围聚的方向飞奔去。
轻笑着回过神,温辞筠瞧着满地的槐花,等会儿谢芷又要和她抱怨这槐花难清扫了。
又同她念叨说——去岁就该听她的话,将树砍了种好打理的山楂树,树矮落叶便不会飘进墙内,秋日里还有果子可以吃,岂不美哉?
捻着槐花的手轻贴上已是明显隆起的腹部,算起来已五个月了,她回彭城也有四个月了。
刚回被兰槿和谢芷带回来的前两个月,她是躺在床榻上度过的,病重得险些让兰槿以为这孩子定是保不住的,那些骇人的苦药连日的灌下去,谁敢信这孩子还能这般顽强地活着?
又在床上保了近一月的胎,温辞筠方才下了榻,在这院子里走走活动一番。
近半年未理外界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叫她省心,幸好那日一巴掌将兰槿拍醒,在将她的病情与胎像稳定后便着手替她处理了一些。
只是乌逐月不知死活的消息最叫她心烦。
这般局势下,云秦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明眼人一看就晓得,刺杀季卿砚是她与泉山长公主的谋划。
如今季卿砚命悬一线,被匆匆回云秦的霍舒拼命吊着一口气,听兰槿说若是还不醒不过来,便是回天乏术了。
云秦朝臣也在上奏劝勉季羡逸尽早从宗室中过继子嗣,以承大业。
而季羡逸与独孤荣姜为了报复温辞筠的“作为”,向卫君透露了遂邑公主的棺椁在他们手上之事,故而温辞筠也不敢此时回卫都,倒是奇怪卫君在听闻此事后,逼她回京的诏书没下也就罢了,连派人来质问的行为都没有,好似将她忘了一般。
隔着略薄的春衫,温辞筠上下轻抚着肚子,虽然兰槿提醒过她不要经常这般做,可总是习惯性地就这样做。
如今这局面留不留又如何呢?
云秦定然不会承认这是季卿砚的孩子,而知晓他们两人“奸情”的知情人只会缄口不言,何况她如今也不想让任何人晓得她怀的是季卿砚的孩子。
“……既然你这般坚强地想活下来,那娘也为你重新安排个去处。”温辞筠抬头望着蔚蓝澄澈的天色,笑得温柔,“便出去吧,这份束缚在爹娘血脉中的枷锁,娘会为你斩断,‘他们’不会寻见你,你也不会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更不会成为两国的‘丑闻’……”
悄声将不自觉而下的泪抹去,听得前院的门被人推开,这个点当是谢芷来为她送午后的药了。
回过头,瞧着一脸严肃的谢芷端着托盘进了院子朝她走来,当是又被言以枫纠缠住了。
当日还真得亏言以枫相助,才出了望京城,谢芷以为出了望京他就要回去谢罪,却难料他竟就赖上她了。
听兰槿转述,当日言以枫信誓旦旦地说,回去就会被他爹以“叛国逆子”的罪名打死,要谢芷对他负责。
便死缠烂打地一路跟着他们回了彭城。
但这一路畅通无阻的真正缘由却非他们“武德充沛”,而是另有门道。
半路上,她们捡到了匆匆从望京城中遁出的乌寻云,“莫名其妙”说是要向温辞筠谢罪,可那时她病得昏昏沉沉连清醒的时候都没有,如何谈他事?
谢芷虽不知确切缘由,但也不想将人放了,便将他捆了起来,打算等温辞筠醒了再好好惩罚他。
乌寻云既然跑出了望京城,自然还有人会跟在他身后,于是这一路最大的“护身符”——温榆晚,便水灵灵地送上了门。
持着从温行玉处盗出的军令牌,温榆晚光明正大地带着一行人走直道,浩浩荡荡不加掩饰地出了云秦国门,顺利来了彭城。
只是这其中是否还有人在暗中保驾护航?
怕是只有温榆晚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相信,众人是靠着她的“面子”才顺利出了云秦。
皆是不省心的孩子。
“今日如何了?身子可还难受?”谢芷将托盘放在凉亭中的公案上,朝着温辞筠走去,“我在说些什么!肚子里揣着个东西怎么会舒服?”
轻笑过谢芷的自言自语,温辞筠倒是觉得她与言以枫相处久了,闲话变得比之前多了,人也轻松了,是件好事。
“还好。”温辞筠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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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扶着肚子的手搭上谢芷的手,“……今夜想喝清鸡汤,等会儿你去吩咐厨房做吧。”
“好。”
谢芷应欣然应下,搀扶着温辞筠往凉亭回去。
刚走了半步,温辞筠突然僵住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处,低头盯着隆起的肚子,搭在谢芷手上的手不经意紧扣上。
“怎么了?肚子疼?”紧张地看着温辞筠,谢芷急道,“我去找医女。”
“……他动了……”温辞筠小心翼翼的捂上肚子,激动地带着一丝哭腔朝谢芷道,“蛮蛮,他在动……”
不解温辞筠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是何意,谢芷拧着眉头又不知此刻该说什么话,她又没怀过孩子,如何晓得此时该如何安慰温辞筠?
倒是对这孩子的生父好奇起来,便是那般受温辞筠宠爱的乌寻云,也是没机会真爬上她的床,何况还留下血脉?
正思虑着,温辞筠握住她的手,叫她贴上她的肚子,同她感受着无法用言语相告的喜悦。
倒是头一遭摸上温辞筠隆起的肚子,谢芷此前想过,却不敢动,今日摸上了还是软软的,与之前无甚差别。
直到她清楚的感觉到里头似在翻身的动静,吓得她松开了手。
好可怕!
肚子里有个会动的家伙好可怕!
吱唔着说不出话来,谢芷只是盯着她的肚子,许久后才问:“他动,你就不难受吗?”
只见温辞筠摇摇头,似被夺舍了般朝谢芷说着平日里绝不会说出的话。
“蛮蛮……我曾以为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可适才我感觉他动了,突然间意识到我正孕育着一个孩子。”温辞筠激动着地朝谢芷哭笑着,“……这是我们的希望……蛮蛮,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他们’的日后?我希望他能在太平之世长大,衣食无忧,顺遂平安……”
骨肉血亲不再分离……
一切的冀希,唯有这句温辞筠哽咽地连呢喃都做不到。
若是兰槿救不得她、季卿砚也因重伤而逝,那么他出生不过数日,或许连眼睛都还未能睁开看一眼他的生母,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便是她能为他托付个好人家又如何?
这世间也再无能称之为“血亲”之人,能相护着他长大。
她能向任何人承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自己孩子开口。
她也不是个好母亲……
倾身抱住温辞筠,谢芷叫她倚偎在她的肩头低泣着。
她未做过母亲,却做过人子,便是记忆中的双亲已模糊不清,可她仍然记得母亲与父亲的笑意、记得他们将她托付旁人的不舍与欣喜……
而温辞筠,如今也要做下当年她的双亲做的决定。
多么痛苦又无奈?
可也是希望。
有时,谢芷会惊异于在那般虎狼环伺的环境中长大的温辞筠,心底还藏着一份“纯粹”。
她顺从着“他们”的意愿投身入这世间,蛰伏着、妥协着、伪装着……
静等着属于她的时机——死亡。
她的死,会烧起一场倾覆九州的大火。
曾作恶多端之人,会被她拖着一同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