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亮起烛火，他猛地惊醒，迫不及待往书房走去，将功补过。


    往日敏锐的少爷，连他站在门口都没察觉到。


    元行思脸上的温柔近乎变态，捧着一双绣花鞋，端详。


    这弓鞋好生眼熟？！


    上面硕大的东珠，还有双蝶恋花纹样，不是今天安乐郡主脚下穿的那双吗？！


    凌风心情隐隐有些崩溃，他清俊绝艳的少爷，心甘情愿配合安乐郡主玩被欺负的戏码就算了。


    怎么还贴身收藏安乐郡主的物件，实在……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道啊！


    元行思的痴态颠覆了他自己以往格物修身的教诲，凌风难以启齿。


    脚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元行思凌厉的眼风刷地扫过来，“什么事？”


    他不动声色侧过身，挡住凌风往他手上瞅的小动作。


    精美的绣花鞋被精心摆正，毫无压折放在木盒里，然后连同木盒，被飞速藏在柜中的衣袍下。


    “……”凌风讪讪低头。


    他将今日茶楼说书先生讲述的故事一五一十复述出来。


    听闻小郡主被塑造成琅荡的草包形象，她见色起意为元行思对上丞相家。


    引他入王府，两人颠鸾倒凤，行尽放荡事宜。


    说书先生极尽下流之言歪曲小郡主的救命之恩，杜撰他们的香艳房事，仿佛钻在他们床下亲眼所见。


    元行思收紧五指，“咔嚓”手中的茶盏碎成两块，茶水洒落，打湿衣衫。


    茶渍弄脏整洁的白袍，他像是毫无察觉一样，脸上的浅笑逐渐收敛。


    他不在意说书先生把他描述成，靠身体逆袭的凤凰男。


    小郡主如此单纯，不染尘埃，他怎么敢丑化折辱她的名声。


    元行思面沉如水，杀气十足掷下一个字，“查！”


    蛰伏在暗处的暗卫们，领命，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炷香燃尽，暗卫把探查出的消息禀报元行思。


    “此事与丞相府嫡女有关……”元行思凝眉沉思，片晌，冷冷道：


    “割了说书先生的舌头，至于丞相府，三天之内，我要你将殷晟辉不举的事迹传遍大街小巷。”


    “另外，把我和郡主的关系往救命之恩，郡主心善上面靠拢。”


    “大肆宣传郡主设立安济院，善良的美名。”


    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比不上小郡主一根手指头，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丞相府嫡女惯会包装自己。


    每次施粥，米粒没见多少，搞得动静倒是挺大，必须宣传的全京城皆知。


    小郡主善待下人，开设安济院，收养小乞儿、残疾者和老无所依者。


    默默做了几年好事，只不过她行事低调，所以鲜为人知。


    这些年京城的乞丐少了许多，盗窃案件也直线下降。


    世人视而不见盛京秩序的无形改变，揪着小郡主好金银珠宝、骄奢妄为不放。


    回回殷妙妙布施，就踩着小郡主的声名抬举她、夸赞她。


    元行思不爽，小郡主这么美好无瑕的人儿，无人能忍住不娇宠她。


    镇南王劳苦功高，镇守边疆至今，宠爱小郡主无度些，给她最高的生活规格，怎么了？


    小郡主最多娇气一点儿，他们夸大其词，指责她跋扈，世人对小郡主偏见颇深啊。


    真是没品位。


    京城第一才女和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就应该都属于小郡主。


    没关系，从今往后他会替小郡主抢回属于她的一切，解开大众对小郡主的误解。


    将小郡主身上的娇蛮标签洗去，只允许美好的词汇与小郡主沾边。


    日后他定让她周围盈满鲜花，世人提起她，便赞誉她。


    孤月高悬，城门紧闭，京城百姓早早关闭门窗。


    整个盛京格外寂静，唯有街道上的马蹄声响至深夜。


    禁卫军身穿重甲，手持一名柔弱少女的画像，打马疾行，挨家挨户搜查。


    禁卫军闯进一座小院，不一会儿扣押着一名姑娘出来。


    姑娘的父母抱住禁卫军的大腿，不愿放手，哭求道：


    “官爷，我家姑娘从未出过门，你们抓错人了，冤枉啊。”


    禁卫军一脚踢飞他们，“丞相吩咐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们休要妨碍公务。”


    言罢，禁卫军逮捕姑娘扬长而去。


    隔壁小院，一个小孩好奇张望外面的闹剧。


    “嘘。”妇人捂着小孩的嘴巴，放下窗撑子。


    “唉，这城门大关七八日了，禁卫军到底要抓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啊？”


    旁边的男人悄悄道：“你没听闻今天的小道消息吗？听说是丞相家中独子被阉了，正抓凶手呢。”


    “啊，丞相府调用禁卫军只为了寻人，这不是以公徇私吗？”


    “嘘！”


    妇人惶恐闭嘴，她不关心丞相抓不抓到人。


    他们大张旗鼓搜捕，不让他们出城，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日常生活。


    而且丞相府公子算是罪有应得，他没少糟蹋街上的姑娘们。


    被强夺了清白的姑娘们有的悬梁，有的现在还在以泪洗面。


    他遭报应，成了废人，简直大快人心。


    夜半，大理寺依旧燃着灯火，大理寺卿头痛。


    连日来，众多官员被屠了满门。


    虽说他们死去，相当于为民除害，但陛下震怒，他不得不提起精神，查案。


    如今依旧毫无线索，看来京城的天，要变了……


    皇城的空气夹杂着一丝血腥味，世家大族暗自加强护卫戒严，朝堂暗潮涌动。


    紧绷的氛围连百姓也隐隐有所感觉。


    寻常人家开始极少出门，一些摊贩不敢做买卖了，盛京的白天变得冷清。


    邹国人心惶惶。


    丞相府，丞相看着餐桌上清一色的女眷，愁眉不展。


    殷晟辉受伤次日，他告御状。


    陛下派遣禁卫军辅助他，未曾想到贼人如此狡猾，连禁卫军也抓不到人。


    事到如今，他不禁忧愁起丞相府的未来。


    丞相的叹息声很轻，可在扬的人皆心中一悬，轻手放下筷子，不再动筷了。


    丞相府满是愁云，唯一的男丁殷晟辉，成为废人，凶手还逍遥在外。


    丞相动不动发飙，姨娘们提着脑袋，小心行事，唯恐触了丞相霉头，被迁怒。


    不知不觉间，饭桌上的气氛凝滞下来。


    丞相扫视着她们的死人脸，一股无名火窜上来，他挥掉手边的碗筷。


    下人、丞相府女眷哗啦啦跪了一地。


    她们摆个丧脸给谁看，殷晟辉还没死呢！


    不过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想到昨天去看望他，见到他手脚无力，宛如死狗一样躺在床上呻吟，吃喝拉撒全要下人伺候。


    丞相原本残存一丝侥幸，目睹殷晟辉瘫痪的恶心样，彻底心死。


    殷晟辉算是废了……


    看来他要为丞相府另谋前程了。


    丞相像是打量货物一般，环视一圈，十几个女儿的脸蛋。


    目光落到仪态万千的殷妙妙身上，他冰冷的眼神，微微缓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